冰水、烈酒、草药……
西医的急救理论,和猎人最原始的生命力,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和死神,展开了最疯狂的拉锯!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猴子,不再抽搐了。
但是,他,也彻底不动了。
他那滚烫的体温,非但没有降下,反而,越来越高,高到,柳月娥,甚至不敢用体温计去量,怕那根珍贵的体温计,会当场爆掉!
“完了……”
张济生,颓然地,倒在了墙角。
“高烧……烧坏了脑子……”
“我们……尽力了……”
柳月娥,趴在猴子的床边,再也,哭不出声。
王大疤,这个铁塔般的汉子,蹲在角落里,用那双蒲扇般的大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沈安平,拄着拐,靠在门框上,一言不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那片,即将亮起的天空。
地道里,死一般的寂静。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天边,那第一缕晨光,艰难地,透过地道口的伪装,照亮了病房的角落时。
趴在床边、已经昏睡过去的柳月娥,忽然,动了动。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凉凉的。
一滴,又一滴。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然后,她,愣住了。
她看到了,猴子那张,原本因为高烧而涨红、干裂的脸。
此刻,正布满了……
——汗水!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鼻尖、脖子里,拼命地,涌了出来!
柳月娥,颤抖着,伸出了手,摸向了猴子的额头。
那,不再是,如同烙铁般的滚烫!
虽然,依旧很热,但,那是一种……潮湿的、正在散热的……正常的体温!
“张……张先生……”
柳月娥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你……你快看……”
“他……他……”
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那双绝望的眼睛里,爆发出了一阵,不敢置信的、狂喜的光芒!
“他出汗了!!”
“他出汗了!!!!”
这一声尖叫,划破了黎明前的死寂!
张济生,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
当他的手,触碰到猴子那湿漉漉的皮肤时,这个,一辈子,都以冷静和严谨着称的老人……
“哇”的一声,老泪纵横!
“退了……退了!!”
“烧退了!!!”
他,瘫坐在地,放声大笑,又放声大哭!
“成功了……我们……我们成功了!!”
“咳……咳咳……”
就在这时,病床上,那个“死去”了整整一夜的猴子,眼皮,艰难地,颤动了两下。
然后,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
“水……”
“水……”
他,发出了,如同梦呓般,微弱的声音。
“水!快拿水来!!”
王大疤,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活了!!”
“猴子活了!!”
“神药!是神药!!”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根据地的每一条地道!
“喔!!!”
“活了!我们有救了!!”
压抑了数天的战士们、百姓们,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比打了一场大胜仗,还要热烈百倍的欢呼!
这是,希望的欢呼!
这是,生命战胜了死亡的欢呼!
沈安平,缓缓地,走出了地道。
他,沐浴在,那冰冷,却又,充满了生机的晨光中。他,闭上了眼,任由那狂喜的泪水,划过他那张,满是伤疤的脸。
然而,这份喜悦,是如此的短暂。
一名负责侦查的“狼牙”哨兵,连滚带爬地,冲到了他面前,声音里,带着,比猴子病危时,还要巨大的恐惧!
“队长!政委!”
“不好了!!”
“黑风口……黑风口,我们最后一条通往外面的路……”
“……被鬼子,彻底封死了!”
哨兵,绝望地,拿出了一张,刚刚绘制的草图。
“黑田重德……他……他沿着山脉,修了整整一圈的炮楼和封锁沟!”
“我们……”
“……被彻底,困死在这座山里了!!”
欢呼声,戛然而止。
刚刚诞生的希望,瞬间,又被,现实的冰雪,所覆盖。
盘尼西林,能救他们的命。
但是,它,不能,变出粮食和弹药。
黑田重德的“铁桶合围”,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