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御史台规制度化(2 / 2)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其人员名单、行动经费、调查卷宗,必须独立造册,分由陛下、尚书令、御史中丞三人分别掌管关键部分,非三人共鉴,不得调阅核心档案!如此,既可保其高效,亦能防其失控!”

曹操此言一出,连荀彧都微微颔首。此计既给了皇帝绝对控制权,又引入了尚书台和御史台自身的制约,平衡了效率与安全。

刘宏赞许地看了曹操一眼,关键时刻,曹孟德总能提出切中要害的建议。他顺势开口,一锤定音:“诸卿所议,皆有道理。然,吏治不清,国无宁日!刺客能潜入西郊,甲胄能藏于都尉别业,此非‘人人自危’,而是‘国本动摇’!”

他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御史台之设,势在必行!明暗两部架构,依荀彧、曹操所议完善。明部职权,依《昭宁律》及新修台规行事,受尚书台及朕之监督。暗部之权,仅用于谋逆、叛国、巨贪及危及社稷之重案,其行动需朕亲手批准,内部监察司直接对朕负责,若有滥权,朕必亲裁!”

“至于人选…”刘宏目光扫过全场,“原暗行统领,忠诚勤勉,能力卓着,擢升为御史中丞,总领御史台!其下明部、暗部主官,由中丞推荐,朕亲自核定!”

他最终没有直接任命曹操或其他人去掌管这个要害部门,而是选择了扶正原暗行统领。此人背景相对简单,对自己绝对忠诚,且熟悉业务,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同时也保留了未来根据情况调整的余地。

朝议之后,具体的制度设计在尚书房内紧锣密鼓地展开。刘宏、荀彧、新任御史中丞(一位名叫墨渊的中年人,面容普通,眼神却锐利如鹰)以及被特意召来的曹操,进行了数次小范围的密议。

墨渊显然还不太适应从阴影走到台前,言行极为谨慎。他呈上了一本厚厚的草案,里面详细规定了暗部的选拔标准(需三代清白,通过严苛的忠诚与能力测试)、行动准则(不得构陷,证据链必须完整)、联络方式(单线、死信箱、密语定期更换)以及最重要的——限制条款。

“陛下,”墨渊的声音有些沙哑,“按您的旨意,暗部所有人员皆备案在册,但其正本存于御史台密库,需陛下玉玺、中丞印信、尚书令印信三印合一方可开启查阅副本。所有绝密级任务,需陛下亲笔朱批指令,指令原件当场焚毁,只留编号存档。内部监察司人员,由陛下从羽林孤儿及讲武堂最优异且背景干净的学员中亲自挑选,独立汇报,其存在对暗部内部保密。”

刘宏仔细翻阅着,不时提出修改意见。“内部监察司的人,也要定期轮换,并且接受御史台明部的反向监督。朕不要一个新的独立王国出现。”他放下草案,看向荀彧和曹操,“文若,孟德,你们看还有何补充?”

荀彧沉吟道:“陛下,明部与暗部之间,信息需单向流动。即明部在常规监察中发现的重大疑点,可经中丞呈报陛下,由陛下决定是否启动暗部调查。但暗部调查的细节、线人身份,除必要情况外,不得对明部公开,以防泄密。同时,暗部经费由内帑与少府共同承担,独立核算,每年由陛下指派专人审计。”

曹操补充道:“臣以为,可设‘年终述职’之制。每年末,御史中丞需向陛下及政事堂核心成员做一次闭门述职,只汇报年度重大案件调查结果及暗部总体运作情况,不涉及具体人员与机密手段。如此,既保全机密,亦让重臣知晓其成效,免于无端猜忌。”

刘宏点头,这些补充将权力的制衡做得更加精细。他最后强调一点:“记住,御史台是帝国的耳目与匕首,不是刑狱之主。所有查实罪证,必须移交廷尉府,按律审判定罪!御史台拥有调查权、弹劾权,但无最终审判权!此条必须写入铁律,任何人不得违背!”

新的《御史台规制》很快以皇帝诏书和部门法令的形式颁布天下。明部的衙门就设在离皇宫不处的显要位置,门庭若市,开始正式受理各方举报、稽查文书。而暗部,则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变得更加名正言顺,也更加令人敬畏。

新制运行的第一次立威,来得极快。

一名出身颍川大族的京兆尹下属官员,自恃背景,在清丈田亩中阳奉阴违,收受地方豪强贿赂,并公然在酒宴上嘲讽新成立的御史台“不过是陛下养的一群阉狗般的耳目,能奈我何?”

三天后,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连同其收受的金银、与豪强往来的密信副本,直接摆在了刘宏和荀彧的案头。证据来源,标注为“明部稽查(线索来源:匿名投书)”。

刘宏勃然大怒,当即下旨,将此官员罢官夺职,抄没赃款,流放交趾。其背后牵涉的豪强,亦被严惩。

整个案件处理得雷厉风行,证据确凿,程序清晰。没有人知道那份“匿名投书”究竟来自真正的百姓,还是来自那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但所有官员都明白了一个道理——新的御史台,明处有规,暗处有眼,言出法随,绝非虚设。

月色如水,刘宏再次登上凌云台。脚下,洛阳城万家灯火,秩序井然。新的御史台就像他植入这个帝国躯体的一套精密而强大的免疫系统,开始发挥作用。

墨渊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低声汇报:“陛下,王环一案所有涉案人员皆已肃清。然,据暗部后续追查,赵忠余党与宫外勾结的线索…似乎指向…指向某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其势力范围,远超预期。其中,可能与…与太傅袁隗门下某些远支亲族,有间接的财物往来…”

刘宏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袁隗…这只老狐狸,果然没那么干净。他是在试探?还是真的牵扯其中?

“继续查。”刘宏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冰冷,“记住新规矩,一切按台规办事。证据不到,不动如山。证据确凿…”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凛冽的杀意,让墨渊这样的老暗行都不由得心中一紧。

“臣,遵旨。”墨渊躬身,悄然退入阴影之中。

刘宏独自凭栏,手指轻轻敲打着冰冷的石栏。御史台算是初步立起来了,但它真能如自己所愿,成为守护秩序的利器,而非祸乱之源吗?袁隗及其背后的世家集团,面对这把逐渐悬到他们头顶的利剑,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他看向太傅府的方向,目光深邃。他知道,真正的风雨,或许才刚刚开始。而这场由他亲手掀起的、用制度与权谋编织的风暴,最终会将这个帝国,带向何方?

夜空下,年轻的皇帝身影挺拔,却仿佛背负着整个时代的重量。他改革的车轮已碾过军权,碾过监察,下一个,又该指向哪里?而那隐藏在暗处的对手,是否已经张开了网,正在等待着他下一步的举动?

洛阳的夜,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