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擢,顾雍为河东郡盐铁都尉,秩六百石,专司河东盐政革新试点!”
“擢,杜畿为并州五原郡丞,秩六百石,辅佐太守,专司屯田安边事宜!”
“擢,国渊入尚书台刑曹为侍郎,秩四百石,协理刑狱律令细则拟定!”
旨意一出,满殿皆惊!直接授予实权官职,而且都是关键位置!盐铁、边郡、尚书台!这三个毫无背景的寒门子弟,竟一步登天!这无疑是在向天下宣告,皇帝选官,将彻底打破门第界限!
然而,就在刘宏旨意宣毕,顾雍三人叩谢皇恩之际,一个苍老而沉郁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
“陛下!老臣有本启奏!”
只见太尉杨彪(接替其父杨赐地位)手持笏板,脸色铁青地走入殿内,他身后还跟着几位面色同样难看的公卿。他们显然早已等候在外,就等着这一刻。
“杨太尉有何事?”刘宏面色不变,似乎早有预料。
杨彪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与“恳切”:“陛下求贤若渴,破格用人,老臣本不当置喙。然则,顾雍、杜畿、国渊三人,虽薄有才名,然年纪尚轻,资历全无,更无治理地方之经验!陛下骤然授以盐铁、边郡要职,此非爱护,实乃害之!更恐其经验不足,举措失当,坏陛下新政大事,伤及地方民生啊!且我大汉选官,自有察举制度,讲究的便是‘乡评’、‘德望’,此三人声名不显于州郡,陛下如此超拔,恐…恐寒了天下士人之心,令循吏不安啊!”
这番话,看似为国为民,实则字字句句都在强调“资历”、“声望”、“旧制”,本质上是在维护士族垄断官场的特权!
刘宏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彪,又扫了一眼他身后那些心怀鬼胎的公卿,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
“杨太尉,你口口声声资历、经验。朕来问你,皇甫嵩将军初掌兵时,可有经验?卢植公初入朝堂时,可有资历?荀彧初掌尚书台时,可有人不服?”他每问一句,声音便提高一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如今大汉百废待兴,正需敢于任事、锐意进取之才!若事事论资排辈,只看门第声望,那我大汉官场,岂非要成一潭死水,任由尔等世家大族,世代盘踞?!”
他站起身,走到御阶边缘,目光如电,直视杨彪:“至于寒了士人之心?朕看,是寒了那些只知空谈、无所作为的庸碌之辈之心吧!朕今日就是要告诉天下人,从今往后,在我大汉,唯才是举!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只要有真才实学,能办实事,即便出身寒微,朕亦不吝高官厚禄!反之,即便是四世三公之后,若庸碌无能,尸位素餐,也给朕滚出朝堂!”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德阳殿,也必将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士林。
“顾雍、杜畿、国渊!”
“臣在!”三人激动应声。
“朕予尔等官职,便是予尔等信任与责任!望尔等不负朕望,砥砺前行,用实绩来证明,朕今日没有看错人!”
“臣等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殿试结束,顾雍三人叩谢离去,杨彪等人也面色铁青地告退。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刘宏、荀彧与卢植。
荀彧面带忧色,低声道:“陛下,今日此举,虽振奋寒士之心,然亦将杨氏、袁氏等世家大族,彻底推到了对立面。杨彪离去时,眼神怨毒,恐不会善罢甘休。臣担心,他们会在顾雍等人赴任途中,或是在地方任上,暗中设置重重障碍…”
卢植也叹道:“地方豪强、旧吏,盘根错节。这三个年轻人,虽有才华,然骤然置于风口浪尖,若无得力臂助,恐举步维艰。”
刘宏负手而立,望着殿外明媚却暗藏风波的天色,冷冷一笑:“朕既然敢用他们,自然有所准备。文若,传朕密令给御史暗行,暗中保护此三人赴任,并密切关注其任所动向。若有宵小敢于伸手…” 他眼中寒光一闪,“正好借此机会,再剁掉几只爪子!这选官之路,朕既然开了头,就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把它堵上!”
然而,刘宏与荀彧都不知道的是,就在德阳殿策问进行的同时,袁隗的府邸密室中,一份关于杜畿家族早年与并州当地豪强曾有旧怨的密报,已经被悄然找出。一场针对寒门新贵的阴谋,已然在黑暗中悄然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