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一夜未眠,枯坐在昏暗的殿堂内,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侯五一去不回,宫外毫无音讯,宫内的守卫全部换成了陌生的、眼神冰冷的面孔……这一切,都让他心中的绝望如同野草般疯长。
突然,殿外传来了沉重、整齐且迅速逼近的脚步声!那声音,绝非平日里的宦官或宫女所能发出!
张让猛地从榻上弹起,脸色瞬间惨白如鬼。
“来了……他们来了……”他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不甘。
“砰——!”
殿门被一股巨力狠狠撞开!刺目的天光涌入,映照出门口如林的长戟和反射着寒光的甲胄。一名羽林军校尉,按剑而立,目光冰冷地锁定在他身上,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奉陛下旨意,白虹剑令!逆贼张让,勾结党羽,密谋废立,罪证确凿!拿下!”
“尔等敢?!”张让如同困兽,发出凄厉的尖叫,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咱家是中常侍!是先帝钦点的顾命!你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两名如狼似虎的羽林郎根本不容他废话,直接用铁钳般的手掌扭住他的双臂,冰冷的铁链“哗啦”一声,便套上了他的脖颈,死死勒紧!那华丽的紫色常服被粗暴地扯得凌乱,他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所有的权势、威严,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狼狈与丑陋。
类似的场景,在赵忠、段珪、毕岚等所有名列“清算名单”的权宦府邸、衙署内,几乎同时上演。羽林军的行动精准、迅猛、无情。任何试图反抗或逃跑的宦官及其私养的死士,都在第一时间被冰冷的刀锋和强劲的弩箭格杀当场。鲜血,开始在北宫的各处角落无声地蔓延开来,浸染了汉白玉的台阶和精美的地砖。
宫外,洛阳城内。几处与张让等人关系密切、曾为其充当白手套的豪商巨贾府邸,以及少数几个在朝中与宦官勾结极深、证据确凿的官员府宅,也被突然出现的北军五校士兵团团包围。带队军官手持盖有御史暗行特殊印鉴的缉捕文书,宣读完罪状后,便直接破门拿人,查抄家产。整个过程雷厉风行,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洛阳城的百姓,在清晨的薄雾中,只听到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和脚步声,看到一队队杀气腾腾的士兵穿过街道,然后某些往日里车水马龙的府邸,便迅速被查封,贴上了白色的封条。一种无形的震慑,伴随着恐惧,迅速在整个京城弥漫开来。
当太阳完全升起,金色的光芒普照洛阳城时,这场代号“清君侧”的雷霆行动,已基本落下帷幕。
德阳殿内,百官依旧站在原地,无人敢动,也无人敢言。殿外隐约传来的兵戈之声早已停歇,但那死一般的寂静,反而更让人心悸。他们能想象到宫墙之内正在发生什么,那是一场无声的血洗,是对一个时代的彻底终结。
何进依旧瘫跪在那里,但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和满眼的恐惧。他知道,下一个,很可能就轮到他了。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脚步声再次从殿外传来。
一身戎装,征尘未洗,甚至甲胄上还沾染着些许溅射状血点的皇甫嵩,大步流星地重新走入德阳殿。他手中的白虹剑已然归鞘,但那浓烈的血腥气和凛冽的杀伐之意,却仿佛凝成了实质,让靠近他的官员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皇甫嵩走到御阶之下,再次单膝跪地,双手将白虹剑高高捧起,声音洪亮,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启奏陛下!臣,皇甫嵩,奉白虹剑令,已完成肃清!逆贼张让、赵忠、段珪、毕岚……等主要党羽共计三十七人,已全部擒获或格杀!其核心党羽、私养死士共计五百余人,负隅顽抗者已就地正法,余者皆已束手就擒!宫内宫外,涉案府邸二十七处,已全部查封控制!洛阳城内,未引发大规模骚乱!”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百官的心上。三十七名核心权宦!五百余党羽!二十七处府邸!如此庞大的势力,竟然在短短一个清晨,就被连根拔起,清扫一空!这是何等惊人的效率和力量!皇帝对军队的掌控,对情报的掌握,以及那毫不留情的铁腕,让所有人感到了灵魂深处的战栗。
刘宏缓缓从御座上站起,一步步走下丹墀。他来到皇甫嵩面前,伸手,接过了那柄象征着无边权柄与血腥杀戮的白虹剑。
剑入手,微沉。
他握着剑,目光再次扫过噤若寒蝉的百官,最后,落在了瘫软如泥的何进身上。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知道,宦官的时代结束了。但,这场风暴,真的就此平息了吗?
皇帝手中的白虹剑,下一步,又会指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