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凤谷一役,如同一场席卷一切的残酷风暴,将曾经鼎盛辉煌的火云宗,无情地抛入了愁云惨雾与无尽悲愤的深渊。
宗主火云子,这位支撑宗门数百年的擎天巨柱,道基遭受蚀心魔火重创,气息奄奄,昏迷不醒,仿佛风中残烛,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天才弟子柳城,为守护宗门禁地,力战而亡,冰冷的尸身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战斗的惨烈与悲壮。
新晋崛起的妖孽楚云,因强行引动天劫阻敌,陷入深度昏迷,生机微弱,生死难料,如同一颗刚刚升起便蒙上阴影的星辰。
更令人痛心疾首的是,位高权重的大长老林焱、执法长老谢元,竟公然背叛宗门,引外敌遁走,留下的是满目疮痍的山门,是无数弟子陨落的悲歌,是深入骨髓的耻辱与撕裂般的痛苦。
褚长老、张长老等一批对宗门忠心耿耿的长老,强忍着内心那如同被撕裂般的巨大悲痛,支撑起几乎瘫痪的宗门运转。
他们嘶哑着嗓音,指挥着残存的、大多带伤的弟子们,奋力救治着伤员,含着热泪收殓着一具具同门冰冷僵硬的遗体,更是不惜耗费本源,拼命加固那已是灵光黯淡、摇摇欲坠的护宗大阵。
每个人的脸上,都刻满了难以消弭的疲惫与前所未有的凝重,所有人的心头,都悬着一柄利剑——生怕天道宗、清风谷、灵溪宗那三大强敌去而复返,带来真正意义上的灭顶之灾。
“小师弟……大师兄……”
墨涵跪坐在楚云和柳城的身边,往日那双灵动狡黠、仿佛会说话的眼眸,此刻干涸得如同枯竭的深井,只剩下麻木到极致的悲伤与那刻入灵魂深处的仇恨。
她的指尖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拂过柳城那冰冷僵硬、再无一丝生气的脸颊,仿佛怕惊扰了他的安眠;随即,她又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握住楚云那只毫无知觉、冰凉的手,似乎想通过这无望的接触,将自己那微不足道的生命力量传递过去,唤醒沉睡的他。
“哥!楚云!”
得到消息从内门疯狂赶来的柳清瑶,在看到兄长那毫无生息的躯体,以及她心中早已暗许芳心、此刻同样昏迷不醒的楚云时,只觉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当场便晕厥了过去。
被人救醒后,她仿佛彻底被抽走了魂魄,变成了一个不言不语、眼神空洞麻木的木偶,只是固执地、一动不动地守在两人身旁,仿佛她整个世界的色彩与支撑,都已随着那场谷口的爆炸而彻底崩塌、湮灭。
然而,就在这外界一片哀鸿、绝望弥漫之际,在楚云那看似彻底沉寂、生机微弱得如同萤火的躯壳之内,一场远比外界任何风波都更加惊天动地、关乎生死与造化的蜕变,正在无人知晓的黑暗深处,悄然却又坚定地进行着。
这,是绝望深渊之中,顽强孕育出的唯一一丝……希望之火!
他的识海,原本因为强行承受隐雷那毁灭性的冲击而变得支离破碎,混乱不堪,如同被风暴肆虐过的天地。
此刻,却被一股更加精纯、更加霸道、却又诡异地带着一丝奇异秩序与生机的雷霆力量所充斥、所抚慰。
这并非带来毁灭的雷霆,而是被那位于识海最中央、神秘莫测、散发着混沌光晕的混沌之种,以无上伟力强行吞噬、炼化、彻底剥离了所有暴戾与毁灭属性之后,所遗留下来的、最本源的雷霆精华!
其中,更夹杂着一丝源自天地法则本身的、磅礴而纯净的魂力馈赠。
那株混沌之种静静悬浮,如同定海神针。其上的五片象征着五行根基的叶子,不再悠然自得地摇曳,而是如同最忠诚的护卫般,层层叠叠地紧紧包裹住中心那混沌色的主干,最终形成了一个缓缓旋转、不断吞吐着迷蒙混沌光晕的奇异光茧。
光茧之内,那丝桀骜不驯、足以在瞬间轻易湮灭周天境修士神魂的隐雷雷精,正在被无情地、一点点地分解、蚕食、吸收。
其中所有毁灭性的气息与意志,都被那至高无上的混沌之力霸道地同化、消弭,转化为最为精纯而温和的能量源泉,如同涓涓细流,滋养着楚云近乎枯竭的神魂与那受损严重的肉身经脉;
而那一丝最为珍贵、蕴含着一丝雷霆大道真意的大道魂力,则被完美地、精巧地剥离出来,在自行运转到极致、甚至隐隐散发出玄奥道音轰鸣的《混沌道经》第十五重功法引导下,开始以一种蕴含天地至理的奇妙轨迹,缓缓地凝聚、塑形!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且伴随着深入灵魂骨髓般痛苦的过程,仿佛有一位无形的神匠,正在他灵魂的最深处,进行着最为精微、也最为残酷的雕刻。
每一丝魂力的牵引、每一次结构的调整,都伴随着整个识海的剧烈震荡与撕裂般的痛楚。
若非楚云此前修炼《凝神诀》和觉醒混沌道瞳,魂力基础远超同阶修士,坚韧异常,更兼有那神秘混沌之种坐镇中枢,强行稳定着识海框架,恐怕他早已在这等非人的冲击与痛苦之下,魂飞魄散,彻底烟消云散。
不知在黑暗中煎熬了多久,仿佛只是弹指一瞬,又仿佛是万古般漫长。终于,在那混沌光茧的最深处,仿佛开天辟地般,响起了一声清脆而玄妙的轻鸣!
铮——!
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无比锐利,蕴含着无尽锋芒与雷霆天生威严的剑鸣之声,如同混沌中初生的雏凤发出的第一声啼鸣,骤然响彻、回荡在整个识海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道蕴含着新生与秩序的剑鸣声中,原本混乱不堪、激荡不休的识海,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固、凝实与广阔!
道道混沌气流如同朝拜君王的臣民,温顺而有序地环绕在那新生的“君王”周围。
包裹着的混沌光茧应声而碎,重新化为五片舒展开来、显得更加晶莹饱满的叶子,中央的混沌之种似乎也在这场淬炼中获益匪浅,形体更加凝实了几分,隐隐有玄奥的道纹在表面流转。
而在其上方,那识海的虚空之中,此刻正静静地悬浮着一柄长约三寸、通体呈现出一种混沌与雷霆交织的奇异色泽的小剑!
此剑非金非玉,似虚似实,仿佛由最本源的灵魂力量与天地间的雷霆法则经纬交织而成。
凝神看去,剑身之上,布满了细密而繁复、如同天生地养般的玄奥雷纹,这些雷纹如同活物,在剑身表面缓缓流淌、闪烁,每一次明灭,都悄然引动着整个识海生出微不可察的玄妙涟漪;
而在那无比锋锐的剑尖之处,一点极致的黑暗若隐若现,仿佛连光线、声音、乃至一切生机都能被其吞噬、归于寂灭,这正是那隐雷被彻底炼化后,所遗留下来的一丝最为本源的寂灭特性!
这柄悬浮的小剑,并非任何实体神兵,而是由隐雷中蕴含的那一丝大道魂力作为核心,完美结合了楚云自身坚韧不屈的意志烙印,以及混沌之种那包容万象的本源气息,最终凝聚而成的、独属于他自身的——本源魂器,混沌魂剑!
此剑甫一成型,楚云整个识海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全新的、无比强大而纯粹的灵魂本源力量!
原本就因为《凝神诀》和混沌道瞳而远超同阶的神识之力,此刻如同决堤的洪荒巨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势头,疯狂地暴涨、凝练、升华!
神识所能覆盖的范围,在急剧地扩张,仿佛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壁垒;感知外界与内视自身的精细度,更是提升了数个难以想象的层次!
其魂力的强度与质量,赫然已经突破了炼魂境的极限桎梏,直接跨越了周天境的范畴,达到了堪比周天境大圆满修士的层次!甚至,其凝练程度,隐隐触摸到了返虚境那玄之又玄、关乎神魂质变的门槛!
这意味着,单凭魂力的强度与质量,他已无惧任何周天境修士的神魂攻击与威压,甚至能对初入返虚境的大能,造成一定程度的神魂干扰与威胁!
更可怕的是,这柄混沌魂剑本身,就天然蕴含着那隐雷的一丝恐怖威力与寂灭特性,一旦以此剑为核心施展魂技,其威力将附带上一丝直接湮灭对手神魂本源的可怕特性,堪称防不胜防、专斩神魂的绝世大杀器!
随着魂剑的彻底凝聚成功、稳固下来,一股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混沌能量,如同积蓄酝酿了万载的火山,轰然从那混沌之种内部反馈而出,势不可挡地涌向他的四肢百骸,冲刷着他的奇经八脉。
咔嚓!咔嚓!
体内深处,仿佛有无数道无形而坚固的枷锁,在这股沛然莫御的能量洪流冲击下,被强行打破、碾碎!
原本停滞在炼魂境四重巅峰、迟迟无法突破的修为壁垒,在这股内外交攻的巨力之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土崩瓦解,他的修为开始势如破竹地向上疯狂攀升!
炼魂境五重!
炼魂境六重!
……最终,这股奔腾狂野的力量在达到某个临界点后,缓缓平息、沉淀下来,稳稳地停留在了——炼魂境六重大圆满之境!
距离突破第七重,仅剩一层薄薄的、一捅即破的窗户纸!
丹田气海之内,那株与识海中混沌之种遥相呼应、同根同源的混沌幼苗,在这场关乎生死的蜕变中也获益匪浅。
主干变得更加粗壮有力,隐隐有天然的道纹浮现其上,那五片叶子愈发显得晶莹剔透,宛如世间最完美的宝玉,其上游走的雷纹也更加清晰深邃,吞吐吸纳天地灵气的效率,何止倍增!
《混元道经》的运转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突破至了更加玄妙的第十五重境界!
本源功法的突破,再次引动了连锁反应。
所有被他吸收、融合、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功法武技——《磐石拳》的厚重意境、《流云步》的飘逸轨迹、《烈阳指》的炽热凝聚、《焚天神剑》的煌煌剑意、《九霄雷音》的音波震荡、《玄武镇海功》的绝对防御、《朱雀焚天录》的焚天之势、《青龙化生术》的磅礴生机、《九转炼器术》的千锤百炼、《九转阵术》的符文演变、《大巧炼丹术》的药理调和、《冰心诀》的灵台宁静、《凝神诀》的神魂凝聚……
乃至那得自神秘残魂的十重精神冲击法门,尽数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齐齐踏入第十五重的玄妙境界!
无数关于功法本质的感悟纷至沓来,如同醍醐灌顶,在他心间流淌、融会贯通。
他的整体实力,相较于昏迷之前,已然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质的飞跃!
灵力更加精纯磅礴,肉身在那隐雷的毁灭与新生中被反复淬炼,强横了不止一筹,而魂力更是达到了一个令同辈天才难以望其项背、甚至足以让老一辈修士都为之骇然的恐怖地步!
然而,这场源自混沌本源的惊人蜕变,至此,竟仍未完全结束。
就在他修为彻底稳固,意识处于即将苏醒却又朦胧模糊的刹那,那双一直紧闭、赋予他窥探万物本源之能的混沌道瞳,竟自主地、无声地在他识海的最深处,了。
但与以往那简单的、如同混沌漩涡般的形态截然不同,这一次,道瞳的形态发生了某种微妙而深刻的、本质上的进化。
在那深邃无尽、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涡最深处,似乎隐隐分化出了两个更加微小、更加复杂玄奥、彼此勾连缠绕却又相对独立的子瞳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