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只是炼体八层,其上还有整个需要不断积累灵力、开拓丹田的炼灵大境界需要跨越。仙路漫漫,道阻且长,唯有步步为营,方能有望抵达彼岸。
接下来的数日,楚云便在柳府西厢那间安静舒适的客房住了下来,受到了极为周到的款待。
有了相对安全稳定、不必时刻警惕追兵的环境,以及柳清瑶暗中吩咐下人提供的一些有助于修炼的灵石和滋补气血的药材,楚云终于可以卸下所有负担,将全部心神与时间都投入到提升自身实力之中。
经历过城西屋顶的亡命追逐、棺材铺后院血腥残酷的反杀,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实力二字的重量。
在这弱肉强食、危机四伏的世界,唯有掌握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扼住命运的咽喉,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才能活下去,才能有资格去兑现对南宫将军、对枉死的老王掌柜那份沉甸甸的承诺。
《混沌一气功》日夜不辍地全力运转,如同最忠实的工匠,不断锤锻、炼化着沉积在经脉与穴窍中的丹药残力,同时贪婪地汲取着天地间游离的、稀薄的灵气。
丹田内的气海在灵力的持续灌注下,如同被开拓的疆土,不断缓缓扩张,其中奔腾流转的灵力也变得更加精纯、浑厚,颜色愈发深邃。
《混沌一气剑术》与《一气拳法》在他手中反复演练,伴随着混沌道瞳不知疲倦的推演与优化,每一招每一式都去芜存菁,变得愈发凌厉狠辣,直指要害,已深得其中攻防转换、劲力运用的三昧。
从柳家得来的那本神念运用残篇,他也未曾有丝毫落下。
《凝神诀》如同每日的功课,坚持修炼,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或者说魂力的种子,正在识海中缓慢而坚定地壮大、凝聚;《探查术》的感知范围随之扩大了不少,对周围数十丈内的风吹草动、气息流转感知得更加敏锐;《匿神术》运用得愈发纯熟自然,气息内敛如顽石,若非修为远超于他或拥有特殊探查秘法,寻常炼灵境中期的修士,恐怕都难以轻易发现他的存在。
在这种心无旁骛、物我两忘的疯狂苦修下,他的进步速度堪称恐怖!
不过短短数日功夫,他的修为便彻底稳固在炼体境八层,并且根基扎实无比。
《混沌一气功》也随之势如破竹般踏入第八重境界!
《混沌一气剑术》与《一气拳法》也水到渠成地修炼至第六重!神念方面的各项法门,运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如臂使指。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浑身充满了澎湃的力量,举手投足间,气血奔涌如大河,速度、反应、以及对自身灵力的精细掌控,都提升了一个巨大的台阶。
原本坚韧闭塞的经脉与丹田之间那道无形的壁垒,之前仅有的一丝松动迹象,此刻也变得愈发明显。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距离突破至炼体境九层,触摸到炼灵境的门槛,已然不远!
若是此刻再遇到那晚王莽那样的炼体境巅峰对手,他有绝对的信心,在数招之内,便将其干脆利落地解决,绝不会再那般惊险!
就在楚云潜心修炼,实力突飞猛进之际,千瑞城内的局势,也发生了一些耐人寻味的微妙变化。
数日后,来自帝都的钦差大臣,终于抵达了这座西北边城,其公开的名义,正是调查震惊朝野的南宫将军府灭门一案。
柳家作为千瑞城的地头蛇与名门望族,自然也参与了接待与协助调查事宜。
然而,局势的发展,正如楚云早已预料到的那样。
在吴郡王经营多年、铁桶一般的势力地盘上,所谓的帝都调查,不过是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走过场。吴王府早已编织好了一套天衣无缝的完美说辞,上下打点,将一切罪责都推给了某个不知名、且早已被王府“英勇”剿灭的流寇势力。
官官相护,利益交织,层层掣肘之下,即便是手持尚方宝剑的帝都钦差,面对这铁板一块的局面,也是束手无策,有力无处使。调查很快便陷入了僵局,最终只能草草收场,一无所获。
不过,这位钦差大臣恰好与帝都柳家本宗有些交情,此次前来西北,也受柳家本宗所托,顺路看望并关照一下千瑞城的分支族人。
在得知柳清瑶不仅成功炼制出失传的进魂丹,自身修为大进,并准备前往火云宗寻求更高发展后,钦差便主动提出可以同行一程。
巧合的是,他返程回帝都的官道路线,会经过距离火云宗山门不远的一处繁华小镇。
这个消息,对于急于离开千瑞城这是非之地的柳清瑶和楚云而言,无疑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绝佳机会!
若能借助钦差仪仗的庇护与旗号,楚云便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开吴王府在沿途设下的重重关卡与严密盘查,神不知鬼不觉地安全离开这座囚禁他多日的龙潭虎穴!
柳清瑶自然没有丝毫异议,她早已将楚云视作帮自己解决天大难题的恩人,能助他安全离开,既是还一份人情,也是心中所愿。
出发前夜,楚云再次精心改换了装束。他换上了一身柳府护卫的制式青色劲装,脸上做了简单的易容,遮掩了过于出色的眉眼,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最低,扮作柳清瑶的随身护卫之一,悄无声息地混入了柳家前往送行的队伍之中。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柳府,与钦差的仪仗队伍汇合,向着千瑞城西城门迤逦而行。
城门口的守卫见到代表着皇权的帝都钦差旗帜,又见是柳家大小姐亲自随行,虽然依旧按照命令进行盘查,比对画像,但态度明显客气了许多,并未过多为难。
楚云低眉顺眼,混在几名护卫之中,心跳平稳,有惊无险地随着庞大的车队,一步踏出了那座禁锢他自由、承载了太多血腥记忆的巍峨城池。
回头望了一眼那在晨曦中逐渐模糊、越来越远的厚重城墙轮廓,楚云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刺骨的厉芒。
吴启山,吴王府……今日之局,暂且记下。
他日归来,必当连本带利,一一清算!我们,来日方长!
车队一路前行,离开了西北之地特有的荒凉与肃杀,沿途的景色逐渐变得郁郁葱葱,充满了生机。
有帝都钦差的显赫旗号开路,沿途所经关卡、驿站,皆是畅通无阻,无人敢拦。
如此平安行进了十数日,车队终于抵达了一处三岔路口。
钦差队伍需要在此转向,取道官路返回帝都复命。
而前往柳清瑶的目的地——火云宗,则需要进入前方那片连绵起伏、望之令人心生敬畏的苍茫山脉。
钦差队伍中,一位来自帝都柳家本宗、面相和善的管事特意前来与柳清瑶和楚云告别,他指着前方那条通往深山的路,叮嘱道:“清瑶小姐,楚公子,顺着这条山路前行,穿过前方名为‘落凤谷’的峡谷,再行数十里,便是火云宗所在的势力范围了。我等身负皇命,需回京复旨,不便远送,只能在此与二位别过。”
他神色略显凝重,压低声音道:“据往来商旅传闻,这落凤谷近来不甚太平,时有低阶妖兽流窜出没,偶尔还有剪径强人活动。前路山高林密,人迹罕至,二位务必多加小心,提高警惕!”
柳清瑶与楚云拱手,诚挚谢过这位管事一路来的关照。
目送着钦差那庞大的队伍沿着另一条官道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原地只剩下柳清瑶、楚云,以及柳清瑶的贴身丫鬟嫣儿和两名柳家精心挑选派出的、修为在炼体境八九层的忠心护卫。
五人五骑,望着前方那如同巨兽张开黑洞洞大嘴般的幽深山谷入口——落凤谷,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走吧。”柳清瑶深吸一口带着山林草木清香的空气,率先一夹马腹,策马向前,“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穿过这落凤谷。只要到了火云宗的地界,就彻底安全了。”
楚云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策马跟上,右手却不由自主地轻轻握紧了藏在马鞍旁的青钢长剑剑柄。
与此同时,他悄然运转混沌道瞳,微不可察的混沌光泽在眼底一闪而逝。超常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须,向前方幽深的谷口蔓延而去。
下一刻,他眉头几不可见地微微一蹙——在那山谷深处弥漫的、带着腐叶与湿气的空气中,他隐隐捕捉到了几缕若有若无、却绝不属于人类或寻常野兽的……驳杂妖气,以及一丝潜藏在寂静下的……冰冷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