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鸟”项目在远距读取与标记投射的巨大天堑前,进度不可避免地放缓,如同陷入了一片无形的泥沼。原理验证成功的兴奋早已被现实的冰冷所取代,团队在无数个深夜的推演与实验中,逐渐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以人类现有及可预见的技术储备,那只翱翔于量子战场的“神鸟”,或许真的只是一个过于超前的幻梦。
这种挫败感在项目组内部弥漫,虽然无人言说,但紧绷的气氛和会议上愈发频繁的沉默,都昭示着信心的动摇。季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不愿放弃那束自己亲手点燃的微光,却又不得不面对资源持续投入却难见突破的窘境。
就在这彷徨的时刻,一次看似寻常的数据复核,却意外地指向了一条未曾设想的歧路。
一位负责处理早期“应力关联”海量试验数据的年轻研究员,在尝试一种全新的噪声过滤算法时,注意到一个被反复忽略的异常信号。这个信号并非来自他们精心设计的NV色心关联,而是出现在用于监控实验环境的本底辐射探测器记录中。每当他们对样品施加特定频率的交变应力时,本底辐射中某种极高能段的伽马光子计数,就会出现一个极其微弱、但统计上显着的 **“凹陷”**。
仿佛,那施加的微小应力,不仅在调制量子态,更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如同一个微观的“引力透镜”,短暂地“偏转”或者“吸收”了某些特定能量的深空伽马射线。
这个发现太过离奇,以至于最初被所有人当作是仪器误差或宇宙线偶然爆发而忽略。但这位研究员凭着初生牛犊的执着,反复核对数据,排除干扰,最终确信这个效应是真实存在的,尽管其概率低到令人发指。
他将这份标注着“可能存在的应力诱导局部时空微扰间接证据”的报告,小心翼翼地上交给了季岚。
季岚最初不以为意,疲惫地将其归入“待查证异常现象”文件夹。直到某个深夜,她辗转反侧,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陈北玄关于“路径依赖”的警告,鬼使神差地再次打开了那份报告。
看着那描述“应力导致伽马射线通量凹陷”的曲线,一个荒诞却挥之不去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被“量子标记”固化的思维:
**如果……如果不能给目标打上“标记”,那么,能否直接改变目标所处的物理规则?哪怕只是极其微小、极其短暂的一瞬间?**
比如,在特定微观区域,创造出一种极其短暂的、能够偏转或衰减特定频段能量的“场”?这种“场”本身无法被直接探测,但它对穿过其间的能量(如雷达波、激光、甚至……动能弹丸的尖端能量场)产生的微弱影响,是否会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产生可以被特定传感器捕捉的“涟漪”?
这不再是“标记”目标,而是在能量层面,为目标的攻击或防御行为,设置一个无形的、基于基础物理规律的 **“减速带”** 或 **“畸变透镜”**!
这个想法比“玄鸟”更加疯狂,更加接近科幻的边缘。它跳出了信息战的范畴,直接触碰了能量与时空相互作用的底层领域。
季岚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随即陷入了巨大的矛盾。继续在“玄鸟”的绝壁上攀援,还是转向这条看似更加虚无缥缈的歧路?前者希望渺茫但路径相对清晰,后者则完全是一片未知的黑暗森林,可能蕴含宝藏,更可能让人彻底迷失。
经过数天的激烈思想斗争,她最终带着那份异常数据报告和自己不成熟的新构想,敲开了陈北玄办公室的门。她做好了被质疑、甚至被批评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