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卷着雪粒子,抽在脸上像撒了把碎冰碴。云昭被两个内门弟子架着胳膊,踉跄着往问心崖顶走。她的棉鞋早被雪水浸透,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锥上,可她不敢挣扎——昨日夜里,苏明婳把她堵在杂役房后巷,用她娘留下的檀木簪抵着她喉咙:“明日辰时三刻,带着你那半块玉珏,来问心崖。”
“昭儿,到了。”
苏明婳的声音裹着甜腻的梅香,像根软绳子缠上脖颈。云昭抬头,看见她立在崖边的雪地里,月白锦裙沾着雪,鬓边插着的珍珠步摇随着风晃,倒像是特意打扮过的。她手里攥着个锦盒,盒盖半开,露出里面一支檀木簪——和云昭脖子上挂的半块玉珏,正是前世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母女信物”。
“明婳师姐…”云昭声音发颤,喉间像塞了团雪。她记得前世今日,苏明婳也是这样笑着,说“我替你去取疗伤丹”,却把她推进了魔修的包围圈。
“昭儿冷不冷?”苏明婳走近两步,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雪,“这崖顶风大,你身子弱,小心冻着。”她的指尖擦过云昭脖子上的玉珏,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听说你昨日在后山采灵草,摔破了手?我让厨房炖了当归羊肉汤,等会儿…等你平安回来,我亲自给你端去。”
云昭浑身一僵。前世苏明婳就是用这副温柔模样,骗她在问心崖等了半柱香——等魔修的刀架在她脖子上时,苏明婳才“恰好”出现,挥剑斩断魔修的手腕,却反手将她推向悬崖:“昭儿莫怕,师姐来救你。”
“明婳师姐,你…你到底要做什么?”云昭往后缩了缩,后腰抵上了崖边的护栏。
苏明婳笑了,眼尾的泪痣跟着颤:“做什么?自然是给你个惊喜。”她突然抓住云昭的手腕,用力往崖外一推!
“啊——!”
风灌进耳朵,云昭听见自己惊恐的尖叫。她往下坠,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眼前闪过一片猩红——是苏明婳的玉簪,从她心口穿了出来,簪头染着血,和她前世坠崖时一模一样。
“昭儿,你说你总不信我…”苏明婳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带着哭腔,“可我是真心待你的呀!你那凤血,该是我的…该是我的!”
凤血?
云昭的意识突然变得清明。她想起前世,自己被推出悬崖后并没有立刻死。她在寒潭里泡了三天三夜,濒死时浑身发烫,心口的玉珏突然发出红光,原来她竟是传说中的涅盘凤血觉醒者。可等她拼尽全力爬上崖,却看见苏明婳跪在内门长老面前哭:“昭儿的凤血突然暴动,我拉不住她…都怪我,没护好她。”
那时她才明白,苏明婳早知道她是凤血体质。前世她替苏明婳挡下魔修的“蚀骨钉”,苏明婳却趁机用她的血喂养自己的魔修残魂;她把母亲留下的《凤凰经》抄本给苏明婳,苏明婳转头就献给了幽冥殿,换了半座灵脉的修炼资源。
“明婳…你好狠。”云昭喃喃着,鲜血从心口涌出来,染红了雪地。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可苏明婳的脸却越来越清晰——那是她十六年来最信任的人,此刻正蹲在她身边,用她的血擦拭着玉簪上的血迹。
“你以为我为什么接近你?”苏明婳的声音像蛇信子,“你娘是青鸾宗最后的凤凰神裔,她的血能养魔修残魂。你以为我当你是师妹?你不过是个…养魂的容器!”
“住口!”云昭用尽最后力气抓住她的手腕,“我娘…她从来没骗过我…”
“你娘骗了你一辈子!”苏明婳甩开她,玉簪在她掌心转了个圈,“你以为你娘为什么把你送到青鸾宗?她怕幽冥殿找你麻烦!怕你知道自己是凤凰神裔后,会威胁到她那个宝贝女儿——也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