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亓官媛。
阮枫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握紧了窗框冰冷的边缘。
她认得那个动作,那种在建筑顶端如履平地的流畅感,除了亓官媛,营地里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她又一次选择了单独行动,甚至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正当阮枫出神时,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拍在了她的肩上。
她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却撞进了一双深邃如夜的眼眸里。
是亓官媛。
她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屋内,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寒气。
“别躲太久。”亓官媛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阮枫心底的死水,激起层层涟漪。
那语气里没有命令,没有说教,只有一种近乎理所当然的信任,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便走。
她的背影干脆利落,没有半点迟疑,很快就消失在营地边缘的废墟烟尘之中,仿佛刚才的出现只是一场幻觉。
阮枫怔怔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肩膀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短暂的温度。
心底深处,长久以来被恐惧和依赖压制住的某个角落,像是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撬开了一道缝隙。
一丝微弱却执拗的光,正试图从那缝隙中挣扎出来。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但同时,一种名为“独立”的念头,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脑海中萌芽。
“唉……”一声刻意拉长的叹息在身后响起,打断了阮枫的思绪。
伊泽·川河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他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一脸夸张的无奈:“她一来,我就得赶紧把我的废料账本藏好,那眼神,跟防稽查似的,生怕她觉得我私藏的哪个零件能用在她的动力臂上。”
他嘴上抱怨着,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恶意,反而带着一种对同类强者的无奈与敬意。
阮枫知道,整个营地,也只有伊泽敢这样公开调侃亓官媛。
调侃过后,伊泽·川河脸上的懒散褪去,他转向阮枫,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罕见的认真和坦诚。
“过来坐,”他朝自己那辆被改装得面目全非,被他命名为“铁炉铺”的装甲车旁努了努嘴,“火堆还热着。”
两人围坐在噼啪作响的火堆边,跳动的火焰将他们身后那辆狰狞的钢铁巨兽映照出晃动的影子。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片刻,最终由伊泽打破。
“我最近在东边的旧商业区,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他一边用铁棍拨弄着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一些,一边压低了声音,“一个地下仓库,入口被建筑残骸堵了大半,看样子,大概率是‘清道夫’们遗漏的货色。”
阮枫的心脏猛地一缩。
未被洗劫的仓库,在如今这个资源枯竭的废土上,这六个字几乎等同于宝藏的代名词。
“但,”伊泽话锋一转,眉头微皱,“那片区域地形复杂,视野极差,到处都是坍塌的楼体和扭曲的钢筋,是绝佳的埋伏点。我这身装备,叮叮当当的,一个人过去就是活靶子。”
他拍了拍自己腿上厚重的外骨骼护甲,发出一声闷响。
他的话点到即止,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他需要一个行动敏捷、能充当“眼睛”的队友。
恐惧,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阮枫的心头。
她仿佛已经能感受到潜伏在黑暗中的敌人,那些冰冷的枪口,那些嗜血的眼神。
她的指尖开始发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又要躲在别人身后吗?等着亓官媛回来,或者央求伊泽再找别人?
亓官媛那句“别躲太久”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阮枫用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