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非单纯的刺痛或钝痛,而是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冰冷预警,仿佛她的每一条神经末梢都在哀嚎,预告着一个即将到来的、远超肉体所能承受的崩坏。
这感觉就像一根无形的、布满倒刺的探针,正从她的脊椎缓缓向上攀升,目标直指她的大脑皮层——那里是她异能【痛觉预判】的核心。
她强行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踉跄着回到位于地下停车场三层的临时营地。
金属闸门在她身后缓缓落下,隔绝了外界弥漫的辐射雾和无处不在的窥伺。
“枫姐!”
亓官媛立刻迎了上来,她那双总是冷静如冰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关切。
她扶住阮枫摇摇欲坠的身体,入手只觉一片冰凉,仿佛刚从冻土中被挖出。
营地中央,一张巨大的沙盘上已经标注了刚刚得手的物资点,三面不同颜色的小旗代表着“赤脊帮”、流浪佣兵和黑市商团的覆灭。
缴获的净水芯片、高热干粮和医疗包被分门别类地堆放在角落,在昏暗的应急灯下闪烁着希望的光泽。
这些足以让团队在未来两个月内不必为生存发愁的物资,却是阮枫用透支生命的代价换来的。
“我没事。”阮枫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清点一下,我们立刻规划下一阶段的路线。”
她挣脱亓官媛的搀扶,径直走向沙盘。
指尖划过粗糙的地图,最终停在了一片被称为“旧城工业带”的红色危险区域。
“这里的燃料储备,是我们启动‘方舟’计划最后一块拼图。”
“太冒险了,”正在一旁调试数据模型的陈守诚推了推眼镜,眉头紧锁,“你的异能反应延迟正在以指数级增长。根据模型推算,你下一次触发预判,神经负荷将达到临界点的百分之一百二十。那不是过载,是自毁。”
随队医师苏致远放下手中的医疗扫描仪,脸色沉重地补充道:“他的模型还是保守了。你的神经元活性已经出现了不可逆的衰退迹象。阮枫,你必须休息。频繁激活预判,等于是在用自己的未来做赌注。”
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围了过来,他们的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深切的担忧。
他们是一个整体,阮枫是最锋利的矛,也是最脆弱的尖端。
阮枫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同伴的脸,她看到了信任、依赖,以及隐藏在坚强外表下的疲惫。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沙盘上用力一点,发出沉闷的声响。
“所以我才要改变战术。不能再被动地等待疼痛信号,我们要主动去制造它。”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我要用我的痛觉,为敌人布下一个无法逃脱的陷阱。他们以为能伏击我,却不知道,他们踏入陷阱的每一步,都在我的神经末梢上提前上演。”
这个被她称为“以痛感预警反制伏击”的构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意味着阮枫要将自己作为诱饵,主动承受无数种可能的致命攻击预演,只为在万千痛苦的幻影中,捕捉到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当夜,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酸雨,腐蚀性的雨水敲打着废墟的残骸,发出演奏会般的诡异声响。
这正是最好的掩护。
阮枫如同一道真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旧城工业带。
突袭干净利落,两桶宝贵的精炼柴油被她成功拖出据点。
而在外围,沉默寡言的重装护卫克劳斯·维斯特如一尊铁塔般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