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涛退去的河床上,龙袍碎片在风中翻滚。凌尘的玄铁重剑插在沙地里,剑穗缠着半块烧焦的衣角 —— 从画舫舱门的龙袍上撕扯下来的。父亲的面容在脑海中闪现,左额月牙疤痕与墨影如出一辙,可二十年前亲手为父亲下葬的记忆,又让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幻象。
“哥,你的手在抖。” 墨影按住他握剑的手腕,青铜面具虽碎仍遮半张脸。左肩的毒箭已被楚嫣然拔除,伤口敷着断筋草与寒冰莲混合的解药,正冒寒气。他望着河底的山河社稷图,蛇形纹与自己面具内侧的印记完全重合,“这图在召唤我们。”
苏清瑶的月华珠圆盘悬在半空,蓝光将 “紫禁城” 三个字照得透亮。她指尖划过圆盘边缘 “月照山河” 四字,与寒月宫禁地石碑字迹相同。祖母临终话语清晰:“若见龙椅,当以冰棱碎之”,可圆盘映出的冰窟入口,分明就在冰封谷最深处。
楚嫣然的《毒经补注》摊在沙地上,血字 “百万阴兵” 被风吹得作响。她用银针为凌尘肩胛放血,透骨钉的毒液已侵入经脉,每放出一滴黑血,他的嘴唇就白一分。药箱里只剩最后一株寒冰莲,本是解化蛇毒的,此刻成了压制阴兵召唤术的关键。
“周先生招了。” 李虎独眼里布满血丝,丐帮弟子将周先生捆在玄铁重剑剑穗上。老者琵琶骨被蚀骨花铁链洞穿,却仍狂笑:“明云太子的后裔就在眼前,你要放弃复国大业?” 他啐出的血溅在山河社稷图上,“你父亲就是因心慈手软,才落得满门抄斩!”
凌尘的玄铁重剑突然震颤。父亲的画像与河底藏宝图重叠,画像上父亲的佩剑正指着“龙椅之下”。二十年前凌云阁灭门的那个秋日午后,父亲的死......后来他才知晓,父亲在留下的画像中寄托了遗言:“守护比复仇更重要”。可那时的他,满腔仇恨,哪里懂得为何要放过那些烧杀抢掠的官兵。
“阴兵一旦现世,江湖将成炼狱。” 楚嫣然的银针停在他心口,那里皮肤下有幼年种下的同心蛊,像小蛇般朝山河社稷图移动,“药神宗典籍记载,召唤阴兵需要献祭至亲血脉,你想让墨影步父亲后尘吗?”
墨影的七杀刃突然出鞘,刀光劈向周先生咽喉,被凌尘用玄铁重剑挡住。两柄兵器相撞,河底的藏宝图亮起红光,蛇形纹沿剑身攀爬,在两人手腕形成相同血咒 —— 阴兵召唤术的启动印记。
“你想阻止我?” 墨影声音带着颤抖,青铜面具裂痕透出愤怒,“别忘了是谁害死了娘!是谁让我们分离二十年!” 他指向冰封谷,那里传来镇北军号角声,“张都尉的三千精兵已就位,打开冰窟,阴兵就能踏平紫禁城!”
苏清瑶的月华珠突然炸开,蓝光碎片落在凌尘伤口上,与黑血剧烈反应。她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想起三日前血池边他护她挡毒箭的眼神:“凌尘,还记得黑风崖的誓言吗?” 那时约定找到真相后归隐,“和平不是靠杀戮换来的。”
“和平?” 周先生笑声更疯狂,他挣脱铁链扑向山河社稷图,“看看这些戍边将士的后裔!他们等了二十年!” 他手掌按在 “龙椅” 二字上,河底喷出红色雾气,死去的镇北军士兵尸体在雾气中挣扎站起,“阴兵已经苏醒,你阻止不了了!”
楚嫣然迅速将寒冰莲捣碎,混合自己的血制成药粉撒在红色雾气中。雾气遇药粉发出滋滋声,即将站起的尸体倒在地上化作黑水。可她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溢出的鲜血滴在《毒经补注》上,将 “献祭至亲” 四字染得通红。
“嫣然!” 凌尘想去扶她,被墨影的七杀刃拦住。刀光映出河对岸的镇北军营地,篝火排成蛇形,与山河社稷图的蛇纹呼应。张都尉的狼牙棒在月光下泛寒光,显然已做好接应阴兵的准备。
“哥,你选吧。” 墨影的刀尖抵住他的咽喉,青铜面具碎片落在沙地,露出与父亲一模一样的眉眼,“是让凌云阁的冤魂沉冤得雪,还是让他们永远困在忘川河畔?” 他声音哽咽,“我梦到娘了,她让我们别报仇,可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