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陪你把这份东西再过一遍。”
“不用。”
“我想看。”
她犹豫一秒,把屏幕转向他。他凑近了些,一行行读下去。她偶尔解释一句,他点头,提出一个问题,她回答。两人声音都很低,像怕吵醒什么。
四点差十分。
她合上电脑。
“时间到了。”
“为什么刚好一个小时?”
“身体习惯了。”她说,“就像闹钟,到点就醒,到点就停。”
“累吗?”
“不累。”她说,“这段时间,我是最清醒的。”
他看着她。她脸色有点白,眼下有淡淡阴影,但眼睛亮。这不是强撑的精神,是一种内在的稳定。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根本没懂她。那些沉默,那些早起晚睡,不是顺从,也不是讨好,是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掌控生活。
“以后让我知道。”他说,“别一个人扛。”
“这次不是一个人了。”她说,“你不是在这儿吗。”
他没说话,站起身,绕到她身后,双手扶住椅背。她没动。他弯腰,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她身体微微一僵,然后放松下来。
这个姿势很陌生,又很自然。他们结婚几年,很少有这样的贴近。不是拥抱,也不是亲昵,更像一种确认——你在,我在,我们都在这儿。
楼下传来一声车响,很快消失在街角。窗外天还是黑的,楼道灯不知被谁关了,整栋楼陷入安静。
她抬起手,覆在他扶着椅背的手上。
“明天早上我给你煮粥。”她说。
“放盐吗?”
“放一小撮。”
“煎蛋呢?”
“不焦。”
他笑了。很小的一声,但她听见了。
她也笑了。
两人没再说话。房间暖,灯亮,电脑闭合着,文档已存好。计划还在纸上,路还很长,但这一刻,他们坐着,不动,也不急。
顾砚辞的手慢慢滑下来,环住她肩膀。她靠过去一点,头挨着他手臂。
凌晨四点整。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
“该睡了。”
“嗯。”
他站起来,拉她起身。她跟着走了两步,忽然停下。
“披肩还你。”
“拿着。”他说,“明早可能降温。”
她没推辞,抱着披肩往门口走。他关灯,跟在后面。
走到卧室门口,她转身看他。
“刚才……谢谢你。”
“谢什么?”
“陪着我。”
他伸手,拇指擦过她脸颊一侧,动作很轻。
“以后多的是时候。”
她点头,推门进去。他跟在后面,轻轻带上门。
床头灯还亮着,照着半边枕头。她脱掉开衫,钻进被子。他吹灭灯,躺下,背对着她调整睡姿。几秒后,她听见他翻身的声音,接着,一只手臂伸过来,搭在她腰上。
她没动。
他也没动。
外面风小了,风铃没响。
城市还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