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传来水流声和碗碟碰撞的轻响。她抬头,看见继母弯着腰在洗锅,围裙带子歪了也没察觉。阳光照在她花白的鬓角上,泛着一层毛茸茸的光。
她合上本子,放在膝上。
傍晚六点,继母抱着宝宝从房间里出来,说孩子刚睡下。她把襁褓递过来时,动作迟疑了一下,“我能……下周还来吗?”
苏雨宁接过孩子,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奶香味和体温,“您要是愿意,明早九点,我在客厅等您。”
继母笑了,眼角的纹路舒展开,“那我早点来,给您带土鸡蛋,上次您说这个好。”
苏雨宁点点头,抱着孩子往婴儿床走。身后传来窸窣的穿衣声,接着是开门关门的轻响。她回头看了一眼,玄关的地砖上,还留着一双旧布鞋的印子,浅浅的,像是很久没踩实过这个家。
她把宝宝放进床里,盖好纱被。转身时,看见顾砚辞靠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杯水,目光落在她脸上。
“你觉得她真能坚持?”他问。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得试试看。”
“你以前从不让别人碰这屋子的事。”
“以前我没想过,有人愿意低头。”
顾砚辞走近几步,声音低了些,“我怕你又是为了腾出时间做别的事,把自己逼太紧。”
“我没你想的那么无私。”她笑了笑,“我只是发现,有些事一个人扛太久,反而走不远。”
他看着她,没说话。窗外的天色正在变暗,楼下的电动车陆续归位,响起刷卡开门的声音。远处有小孩在喊妈妈,一声接一声。
苏雨宁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笔记本,指尖划过那行新写的标准。顾砚辞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把茶几上的玩具车推到一边。
“明天我出差,”他说,“两天。”
“嗯。”
“你要是累,就让妈多待会儿。”
“我知道分寸。”
他点头,站起身,“我去看看孩子。”
苏雨宁没动,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她低头翻开本子最后一页,空白处画了个简单的结构图,中间写着“起点”两个字。笔尖停在那里,迟迟没落下第一个分支。
阳台外,风把晾衣绳上的小袜子吹得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