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悬空,将原本金黄的沙海染上一层粘稠的、不祥的暗红。光线变得诡异而扭曲,仿佛整个世界都浸泡在血水之中。风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停止,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唯有那轮毛刺边缘的血月,冷漠地注视着下方渺小的沙舟。
“它们……来了。”蓝桉的声音干涩,他拄着长杆,勉强维持着站立,周身的银辉被压缩到仅能覆盖船身,光芒在血月照耀下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
他的话音未落,四周的沙丘……活了。
不再是自然的风蚀形态,沙粒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开始蠕动、汇聚、隆起!一只只由流沙构成的、巨大而扭曲的手臂从沙海中伸出,五指张开,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抓向“乘风号”!这些沙臂的表面,不时浮现出模糊扭曲的人脸轮廓,赫然是刚才那些“模仿者”的面孔!它们真的融入了这片沙海,成为了环境本身的一部分!
“我的佛祖哎!”桑吉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掏出他那黑乎乎的土埙,不管不顾地吹了起来。
“呜——呜呜——”
苍凉古朴的埙声再次响起,带着安抚与沉淀的意念扩散开来。然而,这一次,效果微乎其微!那些沙臂只是微微一顿,表面的面孔模糊了刹那,便以更凶猛的速度合拢!埙声的力量,似乎被这血月领域和无处不在的“寂灭”意志极大地削弱了!
“没用的!它们现在是这片领域的一部分!”蓝桉低吼,他试图引动星辉反击,但指尖刚亮起银光,就被一股无形的污秽力量强行压灭,他身体一晃,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气息愈发萎靡。
“吼!”笨笨鼓起勇气,对着抓来的沙臂咆哮,喷出的气息却连沙粒都无法吹动。
眼看无数沙臂就要将沙舟连同众人碾碎、拖入无尽的沙海之下——
林生瞳孔之中,倒映着漫天抓来的死亡之影,耳中听着同伴绝望的挣扎,体内那因透支而近乎枯竭的力量深处,某种东西被彻底点燃了!
不是法力,不是道术,也不是佛门禅心。
而是一股源自生命最本源的、不愿就此湮灭的愤怒与决绝!是对“道噬”标记他、对“寂灭”追逐他、对命运玩弄他的最激烈反抗!
“滚开!!!”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不再是引导或调和,而是将残存的所有意志,连同道噬印记那令人心悸的波动,以及幽蓝骨戒连接镜界的虚幻之力,毫无保留地、粗暴地灌注进手中的斩孽断剑!
“铮——!!!”
斩孽断剑发出了自落入他手中以来,最凄厉、最激昂的一声剑鸣!剑身之上,斑驳的锈迹片片剥落,露出其下暗沉如夜的剑体,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开现实与虚无的漆黑剑芒,自断口处喷薄而出!
没有浩大的声势,那剑芒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无声地划开了一道口子。
抓向沙舟的无数沙臂,在与这道漆黑剑芒接触的瞬间,不是被击碎,而是……被从概念上“斩断”了与这片沙海领域的联系!它们如同被抽去了骨架的沙雕,瞬间溃散,还原为普通的沙粒,哗啦啦地落回沙海!
一剑之威,前方扇形区域的沙臂为之一空!
然而,林生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浑身剧烈颤抖,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这一剑抽空,若非用断剑拄地,几乎要瘫软下去。手腕上的道噬印记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幽蓝骨戒也变得滚烫。
“走!”林生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