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细沙,敲打在帐篷上,发出持续不断的沙沙声,像无数只小虫在啃噬着人的神经。胡八一守在帐篷外,身体虽然疲惫,但大脑却异常清醒。李爱国发现的传感器,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他的心头,也让这看似平静的夜晚,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抑。
帐篷里,格桑老人和王胖子已经重新入睡,发出均匀的鼾声。Shirley杨也靠在背包上假寐,但睫毛不时颤动,显然并未深眠。唯一沉睡的,只有秦娟。
然而,就在天际即将泛起鱼肚白,夜色最浓、寒意最重的时刻,异变发生了。
一直安静躺在睡袋里的秦娟,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像是被扼住脖颈的呜咽。这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帐篷里却格外清晰,瞬间惊醒了浅眠的Shirley杨和一直警醒的胡八一。
“娟姐?”Shirley杨立刻俯身过去,借着帐篷缝隙透进的微弱天光,看到秦娟双眼紧闭,但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苍白干裂,挣无意识地翕动着,仿佛在挣扎着想要说什么。
胡八一也迅速掀开门帘一角钻了进来,蹲到秦娟身边,神色凝重。“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Shirley杨用手背试了试秦娟的额头,温度似乎比之前更高了一些,有些烫手。“像是在做噩梦,但又不像……”
就在这时,秦娟的抽搐停止了,但她的身体依旧紧绷,头微微偏向帐篷壁——那个方向,正对着远处那片隐藏着裂隙入口的石林。她的嘴唇颤抖着,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声音……地底……好多……声音……”
胡八一和Shirley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胡八一立刻将耳朵贴近秦娟的嘴唇,屏息细听。
“……吵……好吵……它们在叫……哭……”秦娟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恐惧,“……呼唤……我……熟悉的……呼唤……”
呼唤?熟悉的?胡八一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了秦娟之前偶尔提及的、关于她身世和外祖父笔记的只言片语,还有那双生石与她之间莫名的联系。
秦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了睡袋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不要……过去……危险……陷阱……眼睛……看着……所有的……”
她的呓语变得更加破碎,夹杂着难以理解的音节,但“声音”、“地底”、“呼唤”、“眼睛”、“陷阱”这些关键词,却像一把把锤子,敲打在胡八一和Shirley杨的心上。
这绝不仅仅是高烧谵妄!这更像是一种……感应!对地下那个未知裂隙,或者说对裂隙深处某个存在的感应!
Shirley杨立刻拿出笔记本和笔,就着微光,快速记录下秦娟断断续续的词语。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这些呓语的内容,与岩画上的警示、还有她外祖父鹧鸪哨笔记中某些晦涩的记载,隐隐吻合。
秦娟的异常持续了大约两三分钟,然后,她紧绷的身体突然松弛下来,呼吸也逐渐恢复平稳,再次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只有额头的冷汗和苍白的脸色,证明着那短暂的煎熬。
帐篷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王胖子和格桑也被彻底吵醒了,围拢过来,紧张地看着胡八一和Shirley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