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将我半扶半架地弄回了那间熟悉的杂物间。锁上门,隔绝了外界,我才允许自己彻底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只剩下剧烈喘息和不受控制颤抖的力气。
灵魂被撕裂的痛楚并未随着意识回归而完全消失,它转化成一种深层次的疲惫和无处不在的隐痛,尤其是精神层面,仿佛被用粗糙的砂纸狠狠打磨过,变得异常敏感和脆弱。镇魂木戒依旧传来温润的气息,缓慢滋养着受损的意识,但这需要时间。
陈渊从那个看似不起眼的皮质腰包里拿出一个古朴的小瓷瓶,倒出一粒散发着清苦药香的黑色药丸递给我。
“凝神丹,嚼服。能加速精神创伤的恢复。”
我没有多问,接过药丸塞进嘴里,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瞬间在口腔炸开,直冲天灵盖,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清凉的气流,如同甘泉般抚慰着灼痛的神经。头痛稍微缓解了一些。
“你做得比预想中好。”陈渊靠在对面的墙上,双手抱臂,语气听不出是赞扬还是陈述事实,“能在镜灵的直接攻击下维持意识连接,并完成干预,你的意志力超出了我的评估。”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什么力气。“张磊……他能撑过来吗?”
“不知道。”陈渊的回答依旧冷酷,“醒魂灰是引子,你的意志是催化剂。但最终能否在镜缚中重新点燃自我,取决于他内心对‘现实’的眷恋有多强。我们尽了人事,剩下的只能听天命。”
他顿了顿,看向我:“你现在需要担心的,是你自己。这次行动,等于正式向那个镜灵,以及她背后的镜狱势力宣战。它们对你的关注度会提升到最高级别。接下来,你遇到的‘异常’可能会更加频繁,更加隐蔽,也更加致命。”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张萌萌最后那充满怨恨的尖啸,至今还在我脑中回荡。
“这几天,减少不必要的活动,尤其是晚上。尽量待在人多、光线充足的地方。持续用我教你的方法观想‘信物’,稳固你的精神壁垒。镜瞳暂时不要使用了,你的精神力需要休养。”陈渊事无巨细地交代着,“我会在附近警戒,但不可能时刻贴身保护。你自己必须提高警惕,任何微小的异常都不要忽略。”
他在杂物间周围又用特制的粉笔加固了那个“净圈”,并留下了几道隐匿气息的符箓,然后才悄然离开。
我独自在杂物间里待了很久,直到那股药力完全化开,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才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我严格遵从陈渊的指示。学校、家,两点一线。我谢绝了王浩一切课后活动的邀请,对赵晓宇那探究的目光也尽量回避。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因为学习压力过大而略显憔悴的普通学生,只有口袋那块橡皮持续的冰冷麻痒,和内心深处的警惕,在提醒着我真相。
世界似乎真的恢复了平静。没有再出现错乱的楼层,没有诡异的倒影,也没有张磊或张萌萌的任何消息。那个被封印的理发店依旧沉默地立在街角,仿佛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噩梦。
但我知道,这平静是假的。
第三天午休,我在食堂再次看到了那个曾经灵光边缘带着灰黑色锯齿波纹的女生。这一次,我虽然没有开启镜瞳,却清晰地看到,她的左手手腕上,缠着一圈崭新的、粉红色的丝带。那颜色,鲜艳得刺眼,与张萌萌生前校服的颜色一模一样。
她独自坐着,眼神有些空洞,无意识地用指尖缠绕着那根丝带。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