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塑料布,绕了一个圈子,从另一个方向悄悄接近那家理发店。
夜幕开始降临,街上的行人愈发稀少。理发店的灯还亮着,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里面只剩下那个老师傅在打扫卫生。橱窗里,那块深色的绒布依旧盖在镜子上,纹丝不动。
我躲在街角一棵大树的阴影里,屏住呼吸,观察着。口袋里的橡皮传来稳定而冰冷的麻痒,没有加剧,说明暂时没有新的异常发生。
老师在店里拖了一会儿地,然后关掉了大部分灯,只留下门口一盏昏暗的小灯,随即锁上门,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机会来了!
我耐心地等待着,直到老师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四周只剩下偶尔驶过的车辆声。
就是现在!
我抱着那卷沉重的塑料布,从树后冲出,快速穿过街道,来到理发店的橱窗前。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冷汗浸湿了后背,但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
我扯开塑料布,将它用力抖开。黑色的塑料布在夜风中哗啦作响,像一面不祥的旗帜。
然后,我跳起来,将塑料布尽可能高地覆盖在橱窗的那面镜子上!不够!面积太大!我沿着橱窗边缘快速移动,用力将塑料布拉扯开,确保将整个镜面,连同周围可能反射的区域,都严严实实地遮盖住!
粗糙的塑料布摩擦着玻璃,发出沙沙的声响。我用尽全力,将布边死死按在橱窗的边框缝隙里,甚至从地上捡起几块碎砖头,压住布角,防止被风吹开。
做完这一切,我累得几乎虚脱,靠在冰冷的橱窗玻璃上大口喘气。
就在塑料布将镜子完全覆盖的瞬间——
我口袋里的橡皮,那持续不断的麻痒感,骤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死寂般的冰凉。
仿佛我与镜狱之间的那条无形的线,被这把黑色的“锁”,暂时性地……切断了。
成功了?至少暂时成功了?
我还没来得及品味这短暂的胜利,一阵微弱却清晰的敲击声,从我刚刚覆盖住的塑料布后面,从那个被隔绝的镜子内部,传了出来!
“叩……叩叩……叩……”
声音缓慢,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执拗,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镜子的另一边,不甘地、一下下地,敲打着被封锁的边界。
它还在里面!
张磊……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还在里面!
隔离,只是权宜之计,并未解决根本问题。
但至少,我争取到了时间。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被黑色塑料布严密包裹的橱窗,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棺材。然后,我转过身,抱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战斗才刚刚开始。而我,已经踏出了主动出击的第一步。
接下来,我必须找到陈渊。必须弄清楚,如何才能彻底摧毁这些镜狱的节点,才能真正救出张磊,以及……所有被拖入镜中的人。
夜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将正式走上一条与整个镜面世界为敌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