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是另一番景象。
街道宽阔整洁,两侧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竟是一派与乱世格格不入的繁荣景象。
可这繁荣,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街上的行人虽多,但每个人都神情麻木,脚步匆匆,彼此间很少交谈,仿佛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慌。
雪倾和谢无咎伪装成一对寻常夫妻,缓步走在街上。
谢无咎虽然看不见,但他那超乎常人的感知,却让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看”到了这座城市的真相。
“这座城里的人,他们的情绪,很奇怪。”他压低了声音,在雪倾耳边轻语,“没有恐惧,没有愤怒,也没有喜悦,就像一潭死水。”
雪倾微微颔首,正要说话,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放开我!放开我的孩子!”
一个妇人凄厉的哭喊声,刺破了街道上诡异的宁静。
雪倾抬眼望去,只见几个身穿城卫服饰的护卫,正粗暴地从一个妇人怀里抢夺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男孩。
男孩吓得哇哇大哭,妇人死死地抱着孩子不肯松手,披头散发,状若疯癫。
“说好了的!这个月轮不到我们张家!你们不能这样!”妇人哭喊着,声音里满是绝望。
为首的护卫脸上没有半点同情,只有不耐烦。
“少废话!王家那个小子昨天夜里跑了,总得有人补上这个名额!算你儿子倒霉!”
“不!求求你们,选我吧!我跟你们走!放过我儿子,他还小啊!”妇人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那护卫嗤笑一声,不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你?你连灵根都没有,要你有什么用?滚开!”
他一脚将妇人踹开,另一个护卫趁机将那哭喊挣扎的男孩从她怀里拽了出来,像拖一只小鸡仔似的拖着就走。
“娘!娘——!”
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长街上回荡。
周围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却无一人上前。
他们的脸上,交织着麻木、恐惧,还有一丝隐藏得极深的……庆幸。
妇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一样追上去,却被护卫一戟柄砸在背上,闷哼一声,摔倒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拖走,哭声渐渐远去。
直到护卫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那死水般的平静才重新笼罩了街道。
行人们收回视线,继续匆匆赶路,仿佛刚才那场人间惨剧,不过是路边溅起的一点无关紧要的泥水。
雪倾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沉的冷意。
谢无咎牵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指尖传来的微凉。
他没有问,只是静静地陪着。
许久,雪倾才重新迈开脚步,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
“走,我们去看看,这座城里,还有什么‘惊喜’。”
她抬起头,看向巷子口对面,一家挂着“回春堂”牌匾的药铺。
临渊城的药铺,弥漫着一股陈旧的药草气味。
货架上稀稀拉拉地摆着一些最寻常的草药,许多格子都是空的。
掌柜的是个山羊胡老头,正靠在柜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算盘,对进来的客人爱答不理。
“掌柜的,清蕴草,凝血花,还有复元丹,一样给我来十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