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是不讨厌的。
这个认知,像是一簇火苗,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那点卑微的奢望。
他的胆子,也因此大了起来。
“阿倾……可以吗?”
他的声音,喑哑干涩,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雪倾手上的动作未停,指腹依旧在他紧绷的肌肉上缓缓打着圈,语气却带上了几分明知故问的慵懒。
“可以什么?”
“可以……疼我吗?”
夙夜说出这几个字时,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雪倾闻言,轻笑了一声。
她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是反问他,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蛊惑。
“你想让我,怎么疼你?”
夙夜没有回答。
言语,在此刻显得如此笨拙。
他只是缓缓地,试探性地,转过了半个身子。
他的动作很慢,慢到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僵硬的声响。
夙夜最终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环向了她的腰。
那动作,不像一个修为高深、杀伐果断的暗司之主,反倒像一只从黑暗里爬出来的幼兽,迟疑又贪婪地,想要触碰那唯一的月光。
雪倾没有动,任由那双带着薄茧的手,环住了自己。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
一秒,两秒……预想中的推拒并未到来。
禁锢的力道猛地收紧。
夙夜将脸深深地埋进了她柔软的颈窝,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他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那股清甜的,能安抚他体内凶兽的气息。
那股气息,密密麻麻地包裹住他,让他浑身的肌肉都舒展开来。
“阿倾……” 他闷闷地唤着,声音因埋得太深而模糊不清,带着劫后余生的喟叹和一种近乎呜咽的满足。
“这,”雪倾轻笑出声,气息拂动他耳畔的碎发,带着一丝戏谑,“可不像是不敢僭越的样子。”
夙夜抱得更紧了,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反复确认那份纵容并非自己的错觉。
体内那头上古凶兽,非但没有因为这过分亲昵的冒犯而嘶吼,反而发出了一声温顺至极的低呜。
他能清晰地“闻”到,她此刻的情绪是平静的,没有半分不耐与厌恶。
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如同温热的潮水,将夙夜的心脏完全浸泡。
雪倾感受着怀中身体近乎虔诚的依恋。
她抬起未沾药膏的那只手,指尖轻轻拂过他后颈与面具边缘相接处那小块裸露的皮肤,感受着那不同于面具的温热触感,和皮肤下微微贲张的血管。
那动作带着一种安抚和掌控。
“夙夜,”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扫过,“在想什么?”
埋在她颈窝里的头颅微微动了动。
良久,他闷闷的声音,才从她的颈窝处传来。
“在庆幸。”
雪倾的指尖顿了顿。“庆幸什么?”
没什么。”夙夜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声音带着一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只是觉得,像在做梦。”
夙夜没有说谎。
他曾经无比憎恨“狰”赋予他的这项能力,让他被迫闻遍世间所有肮脏、虚伪、恶毒的情绪。
可如今,他却从未如此庆幸。
他能感知她的喜怒哀乐。
这是谢无咎他们没有的能力,是这世上任何人都无法拥有的特权。
上天将这份能力交给他,不是诅咒,而是恩赐。
这是独属于他的秘密武器,是上天赋予他窥探阿倾心绪的唯一钥匙。
就是为了让他能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如何讨她的欢心,如何成为她最贴心的那把刀。
他发誓,他会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事事都比他们更讨她欢心。
而这个秘密,他永远不让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