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度抚摸雪倾脸颊的手,猛然一僵。
那双死海般的眼眸里,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光,又一次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吹散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雪倾脸上的笑意未减。
她好整以暇地伸出手,用那纤细的指尖,不紧不慢地碰了碰悬浮在二人之间的巡天印。
那姿态,不像是在拒绝一件足以颠覆三界的神器,倒像是在评价一件无足轻重的摆设。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帝尊开出的价码,很诱人。云穹帝宫的权柄,三千帝军卫。这些,我的确很想要。”
她的话顿了顿,抬起脸,那张清美绝伦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
“你方才提的那三个要求,我都可以答应。留你在能看到的地方,遇事第一个想到你,计划里,不将你排除在外。”
“但我,做不了你的道侣。”
裴玄度眼中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浓稠的,化不开的墨。
“为何?”他问,“就因为那四个男人?”
“不是。”雪倾回答得很快。
“不是?”裴玄度却像是没听到,他看着她,眼底翻涌着痛苦与自嘲,“本尊这几日,想了很多。”
“我想明白了,你明明想与我们相认,却要用薛青的身份,做那些事。”
“你恨我们,你在罚我们,让我们也体会一遍,你曾经的痛。”
他猛地逼近一步,死死地盯着她,那股清冷的气息,此刻却充满了偏执的疯狂。
“所以,你恨我,对不对?”
“所以你连道侣的名分,都要收回去。一个念想,都不肯留给本尊。”
雪倾看着他眼中的痛楚,那份痛,几乎要化为实质。
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现在,不恨你了。”
这句不恨,非但没有安抚到他,反而像是一把火,点燃了他最后的理智。
裴玄度猛地伸出手,一把将雪倾整个揽入怀中。
他抱得很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做本尊的道侣?”
“他们能给你的,本尊都可以给你!云穹帝宫的一半权柄若是不够,那整个云穹帝宫,都给你!”
这条件,优厚到荒唐。
这姿态,卑微到可怕。
雪倾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
“不是这个。”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他所有的疯狂与偏执。
“我离开太玄宗那一日起,就决定了。”
“我不会再和任何人,有太过深度的捆绑。”
“我只想做我自己,没有任何牵绊。
裴玄度抱着她的手臂,微微颤抖。
他低头,看着怀中这具温软,却又坚硬得可怕的身躯。
良久,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是无尽的悲凉与自毁般的释然。
“你不恨本尊,便好。”
他低声说,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偏执的疯狂。
“既然如此,本尊这就去把他们四个,都杀了。”
狂暴的灵压自他体内轰然炸开,整座洛水城都为之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