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新生。
雪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边,递上了一方干净的手帕。
她知道,这一刻,挽月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陪伴。
许久,挽月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擦干眼泪,脸上重新露出了那抹熟悉的,温婉中带着一丝慵懒的笑容。
“让你看笑话了。”她理了理微乱的发丝,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姐姐想哭,随时都可以。”雪倾看着她,唇角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挽月夫人也笑了,那笑容里,褪去了所有伪装,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与真切。
她转过身,重新看向下方的洛水城。
“你看,”挽月夫人的声音很轻,“这座城,病了。”
雪倾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十年前的洛水城,是三界闻名的不夜城。
即便到了深夜,依旧灯火通明,长街之上,修士往来,车水马龙,一派繁华盛景。
而如今,夜幕下的洛水城,却像是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死气沉沉。
城中大半的区域都陷入了黑暗,只有寥寥几条主街还亮着灯火,却也门窗紧闭,行人稀疏,偶尔有巡逻的卫队走过,也是脚步匆匆,神色警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混杂着草药燃烧的古怪味道。
“归墟教就像瘟疫,”挽月夫人轻声道,“它不止会制造秽傀,杀人夺命,它还会吞噬掉一座城的精气神。它让人们变得猜忌,自私,麻木。你看那些灯笼,多亮,可这城里的光,却暗了。”
她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雪倾,那双洗去尘埃的眸子,亮得惊人。
“吴天雄以为,他是在与归墟教做生意,殊不知,他自己,连同这座城,都只是归墟教案板上的肉。”
“现在,这块肉归我们了。”雪倾平静接口。
挽月夫人闻言,掩唇轻笑起来,风情万种。
“不错。”她伸出手,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虚虚一握,仿佛将整座洛水城都握在了掌心,“这座城,就是你的第一把刀。”
“你想指向哪里,我就为你劈开哪里。”
“钱财,人手,情报,只要你需要,洛水城,予取予求。”
这番话,她说得轻描淡写,却比任何用神魂立下的誓言都更加沉重。
雪倾心中一暖。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挽月真正成了她的力量。
是她在这三界之中,比萧霁他们之外,还要值得信任的存在。
她们的默契,早已在百媚阁那些互相扶持的岁月里,刻入了骨血,无需更多言语。
阁楼上的气氛,一时变得轻松而惬意。
姐妹二人并肩而立,聊着未来的规划,聊着如何将吴家这艘破船拆解,变成她们手中坚实的木材。
聊着无赦堂和听雪阁,如何为雪倾所用。
聊三界格局,聊天下大势。
就在这时,挽月夫人忽然转过头,那双恢复了神采的眸子,带着一丝探究,一丝积压了许久的好奇,静静地看着雪倾。
“阿倾,其实我一直想问。”
“什么?”
挽月夫人的思绪回到了过去,“十年前,你便与我说过,大阵必会松动,三界将有大乱。那时,秽傀尚不成气候,归墟教更是闻所未闻。”
雪倾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那时你叫我暗中囤积灵药,囤积一切可以囤积的资源,后来我常常在想,你那时候,便十分笃定,就好像,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
挽月夫人转过头,目光紧紧地锁着雪倾的脸。
“阿倾,你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今日会发生这一切的?甚至……知道三界会有今日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