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威胁，却比任何话语都更加冰冷。
夙夜玄铁面具下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下。
他这十年，为了寻她，一手建立了庞大的地下情报组织听雪阁。
那是一张在黑暗中编织的网，见不得光。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张网会被她如此郑重地，当着三界众人的面，摆在台面上。
她将其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赋予了它一个崭新的、光明的使命。
这一刻，夙夜只觉得面具之下的那颗心，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
这份信任与懂得，比任何言语都更加滚烫。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夙夜看着雪倾的背影，那道纤弱却仿佛能撑起整个天地的身影，恨不能将自己的所有都奉献给她。
雪倾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笑意更深。
她看着下方那些面如死灰，敢怒不敢言的宾客，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用你们的钱，剿灭威胁你们的敌人。”
“这很公平，不是吗？”
众人心中在滴血，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不满。
他们看着雪倾手中那枚留影石，又看了看一旁那三位煞神，以及地上那些被废去修为、生不如死的“前车之鉴”，心中最后一点反抗的念头，也被彻底碾碎。
比起身败名裂，被四大仙门追杀，或是像吴天雄一样沦为阶下囚，这个结局，虽然痛苦，却已经是最好的了。
破财免灾，至少，命和名声都还在。
“我……我愿意！”
终于，有人咬着牙，第一个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我等……愿为仙门大业，尽绵薄之力！”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一时间，厅内响起一片参差不齐的应和声，只是那声音里，充满了肉痛与无奈。
他们此刻，对将他们拖下水的吴天雄，简直是恨之入骨。
若非他利欲熏心，搞出这场鸿门宴，他们又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一道道怨毒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射向了瘫倒在角落里，已经彻底痴傻的吴天雄。
吴天雄感受到那些目光，浑身一颤，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咽。
雪倾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示意夙夜将这些人的名字和产业，也一并记录在案。
做完这一切，她终于收回了目光，不再看那些满脸屈辱与不甘的墙头草。
她的视线，缓缓越过人群，最终落在了厅堂的另一侧。
那里，还站着寥寥几人。
以青木门门主为首，他们从始至终，都站得笔直。
即便是在秽傀的威压之下，在归墟教信徒的逼迫之中，他们也没有弯下自己的脊梁。
他们脸上，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看到同道被敲诈的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坦然与坚毅。
雪倾看着他们，唇角那抹玩味的讥诮，终于缓缓褪去，换上了一种平等的，甚至带着一丝赞许的审视。
整个大厅的气氛，似乎都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股凌厉的、充满压迫感的气场，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沉静和缓的氛围。
雪倾缓缓开口，声音里，不再有方才的冰冷与戏谑，反而带着一丝清朗。
“至于诸位……”
她顿了顿，看着青木门门主那张正直而略带沧桑的脸。
“现在可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