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哪怕你给我一点点暗示,让我知道你还活着,都好。”
裴玄度那双曾俯瞰众生、冰冷无波的眸子,此刻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倒影,清晰得近乎卑微。
“你躲着他们,我能想通。太玄宗对不起你,他们每一个人,都对不起你。”
“可我呢?”
他死死地盯着她,像一个在无边黑暗中迷失了方向的孩子,执拗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雪倾,你告诉我。”
“我裴玄度,哪里对不起你?”
“我对你,不好吗?”
“为什么当年你答应去帝宫又不告而别?为什么骗我?”
这一声声诘问里,没有帝尊的威严,只有被剜心刻骨后的茫然与痛楚。
他身上的灵压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彻底失控,整个小院的竹林都开始剧烈摇晃,仿佛在哀鸣。
就在这股几乎要将空间都撕裂的威压即将触碰到雪倾的瞬间,四道身影,从四个方向,不约而同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裴玄度!”
最先冲上前的,是萧霁。
他已然挡在了雪倾身前,玄金色的衣袖上雷光隐现,一双眼眸里满是怒火与戒备。
“她刚受了伤,你还想用灵压逼她不成。”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快得只剩残影,悄无声息地横在了裴玄度与雪倾之间。
夙夜没有说话,只是那双透过玄铁面具看过来的眼,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森冷杀意。
“帝尊真是好大的威风。”慕九霄靠着门框,强忍着心口传来的绞痛,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讥讽的笑,“这是寻到了人,便要立刻开始审问吗?”
就连一向温和的谢无咎,也向前走了两步,蒙着眼的脸正对着裴玄度的方向,声音里再无半分温雅。
“她心脉受创,气息未稳。你的灵压,会伤了她。”
四个男人,四座山,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态,将雪倾牢牢护在了身后,与那个三界至尊的男人,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对峙。
四个人,四道截然不同的气息,却在这一刻,形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将裴玄度那滔天的怒火与痛楚,尽数隔绝在外。
他们将她护得滴水不漏,仿佛要将十年前亏欠的所有,都在这一刻悉数补偿。
裴玄度看着眼前这四张熟悉的脸,看着他们不约而同摆出的保护姿态,眼底的痛楚瞬间被冰冷的怒火取代。
这十年,正是这四个人,与他一起疯,一起找。
可如今,他们却用这种姿态,挡在他的面前,质问他,阻拦他。
何其可笑。
“滚开。”
他薄唇轻启,吐出的字眼没有丝毫温度,却带着让空间都为之凝滞的恐怖威压。
眼看一场惊天动地的争斗一触即发,一道温和的声音,却从他们身后悠悠响起。
“你们不必如此。”
雪倾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夙夜的身形一僵,另外三人也齐齐回头,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解。
“雪倾,你……”
萧霁的话还未说完,雪倾已经伸出手,轻轻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夙夜。
她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出了那个由四个男人筑起的、密不透风的保护圈,重新站到了裴玄度的面前,与他对视。
院内的风仿佛在这一刻停了。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痛楚、愤怒、与不甘,然后缓缓开口。
“仙尊,并未对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