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闻言,没有丝毫犹豫,抱着她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方长老看着这诡异的一幕,连忙出声,“薛长老,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冰冷至极的视线打断。
裴玄度侧过头,那双蕴含着万古寒冰的眼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仅仅一眼,方长老便如坠冰窟,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再无人敢上前阻拦。
五道流光冲天而起,裹挟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朝着听潮谷的方向疾驰而去,瞬间便消失在了天际。
只留下满地的秽傀尸骸,和一群面面相觑、惊魂未定的仙门修士。
“你们听没听到,听雪阁的阁主叫她雪倾?”
“刚……刚才那是传说中的……三界祸水?”
“肯定是啊!不然怎么他们都这么紧张呢?”
“太玄宗那个花奴?她不是十年前就跳崖死了吗?”
“我的天,一个花奴怎么会是蓬莱的薛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混乱的议论声中,蓬莱的众长老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骇然与不解。
他们只知道,从今天起,整个三界的格局,怕是要彻底变天了。
*
听潮谷内,清幽依旧。
与山门外的血腥厮杀和祭台边的惊涛骇浪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静谧得能听见竹叶上露珠滚落的声音。
五道裹挟着滔天灵压的流光撕裂了这份宁静,轰然落在薛青的院落门前。
夙夜抱着怀中那具失而复得的身躯,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冲入了那间熟悉的、属于“薛青”的屋舍。
裴玄度、萧霁、慕九霄和谢无咎紧随其后,每个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锁在那道月白的身影上,仿佛只要一眨眼,她就会再次化作泡影,消失无踪。
夙夜的动作轻柔到了极点,他小心翼翼地将雪倾放在榻上,那双握惯了杀人刀的手,此刻却连一丝一毫的颤抖都不敢有,生怕惊扰了怀中的珍宝。
他半跪在榻边,还未曾来得及细看那张失而复得的容颜,一个温雅的声音便自身后响起。
“让开,我为她诊脉。”
谢无咎已然走到了床边,他虽蒙着眼,动作却精准无比。
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雪倾的手腕。
夙夜面具下的眉头紧蹙,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抗拒气息,却终究没有阻止。
他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裴玄度站在榻尾,一双冰眸死死盯着谢无咎的动作,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慕九霄靠在门边,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心脏处,那细密的金丝正疯狂绞动,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让他。
萧霁则像一尊石像,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的目光落在雪倾染血的衣襟上,十年前她自崖顶决绝跃下的那一幕,与眼前这脆弱的模样疯狂重叠,心魔在识海中发出尖锐的嘶吼,几乎要冲破他用十年光阴筑起的理智堤坝。
“心脉受了震荡,灵力紊乱,并无大碍。”谢无咎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收回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流转着莹莹宝光的丹药。
他一手轻轻扶起雪倾的后颈,将丹药小心翼翼地送入了她的唇间。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灵力散入四肢百骸,雪倾紊乱的气息终于渐渐平稳下来,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房间里的气氛,却并未因此而有半分缓和。
五个男人,五座沉默的火山,就这么围着一张床榻,目光灼灼地盯着同一个人,仿佛要将她十年来的所有变化,都一寸寸烙进自己的神魂里。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床上的人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雪倾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眸,没有半分刚醒的迷茫,也没有劫后余生的脆弱。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然后撑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
五颗心,随着她这个细微的动作,齐齐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他们以为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雪倾动了动嘴唇,吐出了两个字。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