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再多的言语试探都只是徒劳。
他缓缓转身,面向院中那片空地,将所有的翻涌情绪尽数压入心底,灌注于手中那柄由灵力凝成的长剑之上。
他举剑,对着虚空,猛然挥下。
“嗡——”
一道磅礴的剑气瞬间迸发,无形的威压席卷了整个竹院。
周围的翠竹被吹得弯下了腰,繁茂的花草剧烈摇晃,无数叶片被凌厉的剑风绞碎,在空中纷飞。
然而,在这狂暴的灵力气流之中,薛青却稳稳地站在原地,衣袂只是被微风拂动,纹丝不动。
灵力散尽,竹院恢复平静。
薛青像是已经得出了答案。
她转身走到石桌旁坐下,从储物戒中取出纸笔,笔尖蘸墨,便在纸上刷刷刷地飞速书写起来。
裴玄度收起长剑,那柄剑穗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了一下。
他没有出声,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薛青。
片刻之后,薛青停笔,将那张写满了字的纸递给了他。
“这两日,帝尊需要按照这张纸上所说去做。”
裴玄度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目光落在上面。
只看了一眼,他的眉心便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修复经脉的事宜,从时辰到细节,安排得明明白白。
辰时,服用淬体丹,同时引气入体,周天运转三百六十五次。
午时,以三昧真火炙烤百会、神庭、气海三处大穴,各一炷香。
未时,倒悬于千年寒潭瀑布之下,承受水流冲击,直至灵力耗尽。
……
从早到晚,竟是没有一刻空闲。
这哪里是疗伤,分明就是一场酷刑。
裴玄度抬眼,冰冷的视线落在薛青身上。
“戚百草分明说,只需泡濯尘池便可。”
薛青闻言,抬起头,那双平静的眸子直视着他,反问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数。戚百草前辈的法子温和,我的法子霸道。莫非帝尊觉得,在下是在刻意刁难你?”
见裴玄度冷着脸不说话,薛青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她伸手,似乎想要将那张纸拿回来。
“若是帝尊觉得我的法子不合适,那便直接去泡濯尘池好了。”
裴玄度看着薛青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一种被死死拿捏住的感觉,让他心口发闷。
半晌,裴玄度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薛长老说笑了。”
他将那张写满酷刑的纸张小心折好,收入袖中。
“本尊既然前来,便是信你。”
裴玄度目光扫过院内,语气平淡地问道:“只是不知,这上面写的药浴,还有其他事宜,本尊这两日,需要宿在何处?”
薛青闻言,像是才想起这个问题,答道:“帝尊是蓬莱的贵客,自然是宿在蓬莱为贵客准备的院落。”
裴玄度看向她,那双冰封的眼眸里,第一次透出几分不加掩饰的理直气壮:“本尊时时都需要薛长老在侧,如何能宿在客房?岂不是多有不便。”
他环视了一圈这间清冷的竹院,又抬眼望向瀑布上方,那座被云雾半遮半掩,更为雅致的主院。
“听潮谷这么大,本尊便宿在此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