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着一袭月白流云袍,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他脸上蒙着一条素白的布条,将双眼完全遮挡,只露出一截精致的鼻梁和线条优美的薄唇。
他走得很慢,脚下却未曾留下半点痕迹,仿佛整个人都与这片天地的风融为了一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风沙在他周身仿佛都变得温驯。
来人停在十步之外,温润的嗓音穿透风声,清晰地传入薛青耳中。
“阁下的手段,当真令人叹服。”
薛青握着鞭柄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一瞬。
她隔着白纱,平静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阁下又是何人?这鸣沙洲风大,迷了路可不好。”
那蒙着眼的男人唇角逸出一丝极浅的笑意,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竟因此生出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
“在下不辨方向,只能循着棋声而来。”
此言一出,周遭的风似乎都为之一静。
“原来是三界闻名的白瞽先生,久仰大名,在下蓬莱薛青。”
帷帽下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先生这般人物,怎会来此等污秽之地?”
“在下为变数而来。”谢无咎的声音依旧温和,那张蒙着眼的脸却精准地转向了薛青的方向。
“我于山巅观星,推演天机,却发现棋局之中,闯入了一枚不该存在的棋子。它扰乱了所有星轨,搅动了万里风云。”
他微微侧过头,那张蒙着眼的脸,精准地“看”向薛青。
“不知薛长老,可愿为在下解惑一二?”
风沙在两人之间盘旋,带着呜咽般的声响。
谢无咎那张蒙着眼的脸,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给人一种他正在微笑的错觉。
“解惑?”薛青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白瞽先生说笑了。天机玄妙,我不过一介凡俗丹修,只识草木,不明星轨。先生口中的变数,或许只是这鸣沙洲的风,吹乱了先生的棋盘。”
她将话题轻轻拨开,姿态从容,仿佛在谈论天气。
“风?”谢无咎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寻常的风,可吹不乱我的万象棋。”
薛青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去帷帽边缘沾染的一粒黄沙,动作优雅而缓慢。
“先生若没有别的事,我便要回去了。”
“既然变数已寻不得,天机亦不可强求。”风沙卷过谢无咎的墨发,他立在那里,如同一尊完美的玉雕。
“只是这鸣沙洲浩瀚无垠,在下又眼盲不便,不知可否有幸,与长老同行一段?”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言语恳切,仿佛真的只是在向薛青寻求庇护。
可那温和话语之下,藏着的却是滴水不漏的算计与不容拒绝的强势。
薛青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男人。
帷帽之下,她的唇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无人察觉的,极浅的笑意。
“先生客气了。”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清悦如冰玉相击。
“举手之劳而已,先生若不嫌弃,便一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