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团西北角废弃的劳保仓库里，王亚茹用高跟鞋尖踢开积满灰尘的安全生产3000天铜牌，露出墙体内埋着的星形电缆接口。她身后跟着七个刚毕业的程序员，他们抱着服务器机箱的样子像捧着祖传瓷器的学徒。
把服务器架在东北角。王亚茹用钢笔敲击墙面，震落的水泥屑落在代码草案上，那里离食品厂发酵车间最近，能沾点酱菜坛子的烟火气。
周厂长抱着智能酱坛踉跄追来，坛身LEd屏疯狂闪烁：这仓库堆过我爷爷的腌菜缸！你们要拿它当电脑房？
以后这里就是新渠道部中枢。王亚茹推开生锈的铁门，惊起一窝在旧安全帽里做窝的耗子，周老，给您留了首席品鉴师的工位。
老唐抱着算盘冲进来，中山装扣子扣错了位：财务室刚核完预算！这改造费够买三辆混凝土搅拌车！
但能省下三十辆送货车的油钱。王亚茹展开全渠道物流图，红线像血管般连接起各省工地，以后黑龙江的订单直接从辽宁仓库发货。
李铁柱拎着茶叶蛋锅迈进仓库，锅铲敲在服务器机箱上当当作响。网线要从我办公室那棵老槐树底下走。他残缺的食指划过电缆槽，让树根缠着光纤长。
栓子抱着建材样本箱僵在门口：业少......真要把劳保样品间改成直播间？
样品间留着。李继业指挥工人拆解旧货架，但每个样品都要印二维码，扫码能看老师傅演示使用手法。
周厂长突然把酱坛往电缆接口旁重重一放：我这坛老卤必须接根网线！让网民看看什么叫活着的传承！
已经接好了。王亚茹掀开酱坛底座的暗格，露出闪烁的光纤接口，发酵数据会实时显示在商品详情页。
老唐的算盘珠突然崩断，檀木珠子滚进服务器散热孔。胡闹！财务系统怎么能和酱菜坛子联网？
上周因为账期问题，我们丢了三个工地订单。王亚茹调出竞争对手的结算系统，他们线上支付即时到账。
暮色透过仓库高窗，把服务器阵列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条块。当第一个测试信号从酱坛传感器传出时，周厂长突然老泪纵横：祖宗们怕是想不到，咱家酱菜坛子会说话......
不说就得死。李铁柱把茶叶蛋锅架在主机箱上，明天开始，每天用这口锅煮二十个蛋，全网抽奖。
抽奖？老唐攥着半把算盘珠的手直抖，这不成摆地摊摇号了？
八五年我摆摊时，摇号摇出过两个万元户。李铁柱舀起蛋液浇在电缆接头上，现在要摇出二十万个线上熟客。
当月光照亮仓库斑驳的墙皮，新渠道部的第一场直播在劳保样品间开播。栓子戴着老式手套演示钢筋捆扎，周厂长在背景里翻动酱醅，智能酱坛的实时数据投射在安全帽陈列架上。
老铁们看好了。李继业举着印二维码的劳保鞋，扫这个码能看老师傅穿它爬过多少塔吊。
线上订单提示音响起时，老唐的算珠又断了一根。他蹲在服务器后面摸索，忽然发现那枚五分硬币焊死在主控板上。
王亚茹在后台调整算法，把老师傅亲测标签加在每件商品首页。李铁柱拎着茶叶蛋锅走过焕然一新的仓库，锅铲敲击服务器的节奏像在敲打新时代的大门。
听见没？他对着满墙数据流举起铁锅，老柜台接上新算盘了。
月光掠过老槐树的新枝，在物流地图上投下斑驳的影。那些抗拒的皱纹里，终于裂开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