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抱着证券报纸冲进会议室,纸页像雪片般散落。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嗬嗬声,手指戳着头版新闻,整个人抖得像触电。
“柱、柱子哥……认购证……”他猛灌一口凉茶,水顺着下巴淌湿前襟,“黄牛在交易所门口打起来了!就为抢咱们买的那种纸片片!”
李铁柱正在批三期工程款,钢笔尖在“伍”字上拉出长长墨痕:“说清楚,打起来是降价还是涨价?”
王亚茹已经夺过报纸,目光扫过油墨未干的数字时,计算器从手中滑落,“归零”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三十块变……变三千了。”她扶着桌沿慢慢坐下,“我们仓库里那箱认购证,现在能买下整个宏远建设。”
(张志刚手里的施工图哗啦散开,他浑然不觉地踩过图纸:“多少?三千?就那张擦屁股都嫌硬的纸?”他突然揪住栓子衣领,“你确定后面没少个小数点?”
栓子挣脱开来,把报纸拍在他胸口:“你自个儿数数有几个零!比咱工地钢筋数量还多!”
李铁柱缓缓起身,沾墨的钢笔在预算表上晕开一团黑云:“亚茹,当初买认购证的钱……是工程款的几成?”
“四成。”王亚茹声音发飘,“现在利润是工程总造价的……八倍。”她突然抓起凉茶泼在自己脸上,水珠顺着发梢滴答,“我需要确认不是在做梦。”
(财务室保险柜旋钮转动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当整箱认购证暴露在日光灯下,栓子突然腿软跪地,手指悬在纸堆上方不敢触碰:“这……这真是咱用麻袋装回来的那堆废纸?”
李铁柱抽出一张轻抚编号,纸张脆响令他指尖微颤:“记得当年在黑市,你用三斤粮票换五个鸡蛋,转手赚七分钱高兴得满地打滚吗?”他把认购证举到灯下,“这张纸,现在能换三万斤粮票。”
(银行行长亲自带着点钞机上门,机器清点的嗡鸣声中,王亚茹突然冷笑:“张行长,上月我们来申请贷款,您秘书说风险太大。”
张行长擦着汗递过紫砂壶:“误会!完全是误会!总行刚特批给星辰集团无抵押授信额度……”
李铁柱用认购证当扇子扇风,纸角扫过行长鼻尖:“不必。我们工地明天复工,”他瞥向窗外停滞的塔吊,“现款结账。”
(夜幕降临时,栓子瘫在钱堆里傻笑,突然抓起两捆钞票塞给保洁阿姨:“婶子!明天开始咱扫地用新钞!比抹布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