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睁眼,就看到妈妈正紧紧地搂着我,她满脸泪痕,嘴里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三丫头,三丫头……”她的声音充满了关切和担忧,每叫一声,都像是在我心上狠狠地揪一下。
妈妈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哭泣着说道:“我让人给你水华姐带话了,带话的人回来说,你在县城里忙着呢!三丫头,你可算回来了,回来就好啊!”
我听着妈妈的话,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至少,妈妈还能认出我,还知道我是她的三丫头。
我的旁边围着一圈儿人,有的我认识,有的我不认识。见我如此的悲痛,大家都疑惑不解。有个人就问我妈妈:“这个姑娘是你们家的什么亲戚呀?怎么哭成这样啦?”
妈妈对他们说,“你们不认识他了吗?他就是我们家三丫头哇!我的三个孩子里头他是老小,他奶奶活着的时候最疼他了。”
我没有另起过小名,小名就叫瑞华。可是家里人觉得叫着别扭,他们就一直管我叫“三丫头”,街坊邻居们也这么叫,我也早就习惯了。
半年没回家了,我的变化太大了,难怪这么多人都认不出来我了呢。可是我的变化就是再大,妈妈也不会认不出来我的,母子心连心呐!
我这个时候推开了大家,趴在奶奶的灵前的桌子上,哭了一个昏天黑地,有几个人见我如此的悲伤,也不禁流下了眼泪。
大家一个劲儿的劝我:“孩子,人死如灯灭,你就是怎么哭,你奶奶也活不过来了。哭几声就得了,别哭坏了自己的身子啊?”
这个时候一个本家叔叔说,“三丫头,你奶奶死了其实是她老人家的造化,这样儿也可以少受点儿罪啊。别哭了,进屋去喝口水吧。”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在众人的一再劝说之下,我才止住了哭声,被妈妈扶着进了屋里。
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是父母亲的独苗儿,所以从小奶奶就特别的疼爱我,我一直和奶奶一起睡觉,可以说我是奶奶一手抱大的。从小家里就把我当女孩儿养,奶奶给我扎了耳朵眼儿,给我梳头洗脸,还亲手给我做绣花鞋穿。老人家有病,家里找了点儿蜂蜜和鸡蛋、羊奶给老人家滋补身体,可是奶奶舍不得吃,省下蜂蜜和鸡蛋来每天都要给我做美容。
我曾经在心中默默地、无数次地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当我长大成人后,一定要竭尽全力去孝敬我的奶奶。因为她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亲人,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然而,现实却总是如此残酷。如今,我已经开始工作,有了自己的收入,但还未来得及将这份孝心付诸实践,奶奶却突然离我而去。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我无法接受,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悔恨。
最让我心如刀绞的是,奶奶在临终前,我竟然未能见她最后一面。这成了我心中永远的遗憾,每当夜深人静时,这个遗憾就会像恶魔一样缠绕着我,让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奶奶啊,您一生勤劳善良,含辛茹苦地将我抚养长大,我却没能在您最需要我的时候陪伴在您身边。我真的对不起您啊!这份愧疚感如同千斤重担压在我的心头,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坐下喝了一口水又问妈妈,“妈呀,奶奶是怎么死的呀?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啊?怎么着你们也得叫我见她老人家一面呐!可是你们怎么都不给我送个信儿啊?”
妈妈说:“谁说没给你送信儿啊?你水华姐说你去城里出差了,回不来吗?”这个时候,我又恨水华姐了,你为什么不给李美美打个电话通知我,为了你的贷款,连奶奶病重都不通知我,这个梁子又结上了!
经过妈妈细细的给我说,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奶奶的痰喘病好多年了,家里为了给奶奶瞧病也没少花了钱,这些我是知道的。听妈妈说,奶奶的病是从今年春起开始就加重,到了这个月的12号开始昏迷。我们家离着乡卫生院远,村里有个中医大夫刘先生,祖传的医术,脉象不错,在附近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他原来在公社卫生院,后来退休了,自己就在家里开了个小诊所。爸爸把刘先生请了过来,他给奶奶号了号脉,然后把爸爸叫到了院子里说,奶奶恐怕没有几天了,给她准备后事吧。家里马上就托人到了张家庄镇去找我,叫我马上回去。当时我正在李美美家呢,可气的是水华姐竟然没给我打电话,而是编了一套瞎话,说我到丰州给店里进货去了,没法儿跟我联系,估计我三五天之内回不来。
这几天家里人一直守在奶奶的床前,由于知道奶奶已经不行了,妈妈把家里仅存的一两千块钱全都拿了出来,给奶奶买了老寿衣裳。爸爸请村里的木匠帮忙,用了一天的功夫,打了一口白茬棺材。
昨天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奶奶紧闭的双眼突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仿佛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唤醒。实际上这是老年人去世前的一种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