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地基的土坑刚挖出雏形,林逍就跟虎子约好上山打猎。倒不是家里缺这点肉,而是开春后山林里的野参刚冒芽,林逍想去碰碰运气,要是能找到几棵老参,卖给县城药材铺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更重要的是,虎子最近总念叨着三八大盖没派上用场,林逍也想带他去深山练练手,毕竟护农队的职责就是守护山林和村民安全,多熟悉地形准没错。
出发那天是个大晴天,晨雾还没散尽,林逍就背着竹编背篓,肩上扛着一把56半步枪,腰间别着猎刀,身后跟着黑子和已经长得像半大猎犬的青芽。这把56半是公社护农队统一配发的,林逍保养得锃亮,枪膛里压满了子弹,腰间还挂着两个备用弹夹。青芽如今肩高快到林逍膝盖,金黄色的皮毛在晨光里泛着光泽,四条腿肌肉结实,跑起来风风火火,却总能精准跟上林逍的脚步。虎子扛着自己的三八大盖跟在后面,同样弹药充足,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逍儿哥,咱们今天往哪边走?东山沟的狍子群我上周还见着了,要不咱们去那边?”虎子一边走一边张望,眼神里满是期待。林逍摇摇头,指了指西边的黑风口:“黑风口那边背阴,土肥,容易长野参。再说那边地形复杂,正好带你熟悉熟悉,以后护农队巡逻也能多个照应。”黑子似乎听懂了,朝着黑风口的方向低吠两声,率先往前跑去。
黑风口果然名不虚传,刚走进山口,就感觉到一股凉风扑面而来。这里的树木比别处粗壮不少,枝叶交错遮天蔽日,地上积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软的,偶尔能看到几株顶着红籽的山丁子。青芽兴奋地在前面探路,鼻子贴着地面不停嗅闻,时不时停下来对着树丛低吼,提醒林逍有猎物踪迹。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林逍忽然抬手示意虎子停下。“怎么了逍儿哥?”虎子连忙压低声音,手不自觉地握住了枪托。林逍指了指前面的灌木丛,示意他仔细听。一阵细微的“簌簌”声传来,伴随着轻微的蹄子踏地声。青芽也蹲了下来,身体紧绷,眼睛死死盯着灌木丛。
“是野猪,听动静至少有两百斤。”林逍轻声说道,慢慢抽出猎刀,“虎子,你绕到它后面,开枪打它后腿,别打要害,咱们要活的,肉更鲜。”虎子点点头,猫着腰绕到灌木丛侧面。林逍捡起一块石头,猛地朝灌木丛扔过去。“嗷——”一声嚎叫,一头黑黝黝的野猪从灌木丛里冲了出来,嘴里的獠牙闪着寒光。
就在野猪冲向林逍的瞬间,虎子的枪声响起,子弹精准打在野猪的左后腿上。野猪吃痛,转身想逃,青芽立刻扑了上去,死死咬住它的另一条后腿。黑子也冲了上来,对着野猪的喉咙狂吠,牵制它的动作。林逍趁机扑上去,用猎刀抵住野猪的脖子,喝令它老实点。野猪挣扎了几下,见挣脱不开,只好趴在地上哼哼。
“逍儿哥,厉害啊!”虎子跑过来,兴奋地拍着林逍的肩膀,“这野猪够咱们两家吃好几天了,剩下的还能卖不少钱。”林逍笑着点点头,从背篓里拿出绳子,把野猪的四条腿捆结实:“先找个地方把它藏起来,等回来再抬。咱们先去采参,晚了参芽就蔫了。”两人把野猪拖到一棵大树后面,用树枝盖好,继续往深山走去。
黑风口的深处更显幽静,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林逍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地面的植被。野参喜欢长在椴树、橡树附近,周围往往会有“伴生草”。忽然,他眼睛一亮,指着前面一棵椴树下的几株小草说:“虎子,你看,那是野参的叶子!”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拨开周围的杂草,果然看到几株顶着嫩黄芽苞的野参,其中一棵根茎粗壮,看起来至少有十年份。“发财了逍儿哥!”虎子压低声音惊呼,“这棵老参至少能卖五十块!”林逍示意他别出声,从背篓里拿出小铲子和鹿骨针,小心翼翼地挖掘起来。挖参讲究“顺根挖,不碰须”,稍有不慎就会弄断参须,影响品相。
就在林逍快要把老参挖出来的时候,青芽突然对着远处的悬崖方向狂吠起来,声音里带着急促和不安。黑子也竖起耳朵,警惕地盯着那个方向。林逍心里一紧,连忙放下手里的工具,示意虎子拿起枪:“有情况,小心点。”两人顺着青芽注视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悬崖
“是人吗?会不会是迷路的村民?”虎子握紧枪,眼神里满是警惕。林逍摇摇头:“不好说,黑风口很少有村民来。走,过去看看,注意隐蔽。”两人猫着腰,在树木的掩护下慢慢靠近悬崖。越往前走,空气中就越浓的血腥味,让林逍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走到悬崖老大爷,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脸上和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右腿的裤腿被鲜血浸透,紧紧贴在腿上。他双目紧闭,嘴唇干裂,气息微弱,显然是受了重伤。
“大爷!大爷您醒醒!”林逍连忙蹲下身,探了探老大爷的鼻息,还有气,但很微弱。他掀开老大爷的裤腿,倒吸一口凉气——伤口处有一个狰狞的弹孔,周围的肌肉都被火药灼伤,显然是枪伤。虎子也凑过来,看到伤口后脸色一变:“是枪伤!逍儿哥,这怎么办?”
“先别管那么多,救人要紧!”林逍当机立断,“虎子,你帮我把大爷背起来,我在前面开路,咱们赶紧送他去场部卫生所。”虎子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老大爷背起来。老大爷体重不重,但虎子还是走得很稳,生怕碰到他的伤口。林逍让黑子和青芽在前面探路,自己跟在后面,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一路上,林逍和虎子轮换着背老大爷,快步往场部赶。老大爷偶尔会醒过来,嘴里含糊地念叨着“老杨”“匪徒”“老毛子枪”之类的话,没等林逍细问,又昏了过去。林逍心里越发不安,能有枪伤,还提到“匪徒”,这事情恐怕不简单。
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场部卫生所。卫生所的张医生看到老大爷的伤口,脸色立刻严肃起来:“这是枪伤,伤口感染得很严重,我这里条件有限,处理不了,必须送林场医院!”林逍急道:“那麻烦您先帮他止血消毒,我们这就找车送他去林场医院。”
张医生连忙拿出止血药和消毒水,给老大爷处理伤口。林逍则跑到场部办公室,找到场长说明情况。场长一听有人受了枪伤,不敢怠慢,立刻安排了一辆牛车,还派了两个场部的工作人员帮忙护送。虎子则跑去林场保卫科,把事情告诉了林科长。
牛车出发的时候,林科长也赶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我跟你们一起去,枪伤不是小事,说不定涉及到坏人。到了林场医院,立刻联系派出所。”林逍点点头,扶着老大爷坐上牛车。牛车慢悠悠地往林场医院赶,林逍坐在旁边,时不时给老大爷喂点水。
傍晚时分,终于到了林场医院。医生立刻对老大爷进行抢救,林科长则去了派出所报案。林逍和虎子守在手术室外面,心里七上八下。虎子忍不住问:“逍儿哥,你说大爷提到的匪徒,会不会是山上的土匪?”林逍摇摇头:“不好说,不过他提到‘老毛子枪’,说不定是越境的人。”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松了口气说:“还好送来得及时,子弹取出来了,没有伤到骨头,不过他失血过多,还需要好好休养。”林逍和虎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没过多久,林科长带着两个警察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是穿着警服的年轻女子,约莫二十出头,梳着齐肩短发,眼神锐利,英姿飒爽。
“林逍,虎子,这位是县派出所新来的苏颜警官,负责这片区的治安。”林科长介绍道。苏颜走上前,伸出手:“你们好,感谢你们及时救助伤者。现在需要你们配合调查,说说发现伤者的经过。”她的声音清脆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逍和虎子对视一眼,把发现老大爷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包括老大爷昏迷中念叨的“老杨”“匪徒”“老毛子枪”等话。苏颜一边听一边记录,时不时追问几句:“你们在发现伤者的地方,有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踪迹?或者可疑的脚印、弹壳之类的?”
“没有,我们只看到老大爷一个人,周围除了他的脚印,没有其他人的痕迹。不过悬崖上面的树丛有被踩踏的痕迹,估计老大爷是从悬崖上滚下来的。”林逍回忆着说。苏颜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是匪徒追他的时候,他被逼得滚下悬崖,侥幸逃脱。”
就在这时,病房里传来动静,老大爷醒了。苏颜立刻说:“走,我们去问问伤者具体情况。”几人走进病房,老大爷已经坐了起来,脸色还是很苍白,但精神好了不少。看到苏颜穿着警服,他激动地说:“警察同志,你们可来了!老杨被人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