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陆轻沉看着桌面上手机不停的振动,犹豫再三还是接起来,放到耳边问:“怎么了?”
“陆总,王姐她……”王姨不知道该怎么跟陆轻沉说张妍生病这件事,自除夕夜那天陆轻沉带着封可言从湖畔别墅离开后,这都快两个月了也没有回来过一次,电话更是没有过。
她有点摸不透陆轻沉和张妍的母女关系是什么样的,说好不好,说差不差。但再怎么着张妍毕竟是陆轻沉的母亲,母亲生病女儿应该是要知道的。
“我妈她又怎么了?”陆轻沉的语气里透着无奈和无力。
王姨索性直接说:“张姐现在在医院。”
陆轻沉提高了声音,身体也坐直了,语气里带着焦急,“她怎么了?”
“张姐这几天一直感觉身体不舒服,昨天到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是冠心病,需要手术。”
听到王姨这样说,陆轻沉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手术要直系亲属签字。
陆轻沉接着问:“什么时候手术?”
“医生没有明确告知手术时间,只说越快越好。”
“我知道了,我妈最近这两天劳烦你多照看照看。”
*
挂断电话后,陆轻沉坐在办公椅上发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有一点平淡,又有一点心急和心慌,似乎还有一点无所谓,很复杂,就像她对张妍的感情一样。
都说东亚人在爱情上特别爱吃恨海情天这一套,但她感觉在亲情这一块,东亚人也特别吃这一套,爱里总是夹杂着钝感的痛,是一种想要关心又不知道该怎么关心的拧巴感,是想说出口又说不出口的黏腻潮湿感。
她并不讨厌张妍,也不记恨张妍那样对她,她知道张妍也是没办法,错的是那个时代,是那种思想荼毒了张妍,张妍只是一个受害者,然后又将自己所受到的以为是正确的伤害转嫁到她的身上。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对张妍说,想像封可言对着周云那样对着张妍搂搂抱抱,亲亲黏黏,问她今天心情怎么样?想不想去哪里玩?逛街有没有遇到想要买的东西?
但每当一回家,一看到张妍,她就下意识地不想说话,更不知道说什么,她对着张妍做不出亲昵的动作,说不出关心的话。
她能承受的,能做到的就是陪着张妍吃一顿饭,陪着张妍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全程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她很想知道张妍生活的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孤单,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东西舍不得买。但她又不想问,只能通过陆子语和王姨来了解到张妍的状况。
知道她今天约朋友做了美容,逛了街,买了一个金手镯,知道她今天晒了一下午的太阳,晚上胃口不好没有吃饭。
这些她都知道,但都不是她看见的。
她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就患上了一种病,一看到张妍,一听到张妍的声音就压抑不住的烦躁,就条件性的头疼。
每当和张妍说话她总感觉自己在顶着万吨重的压力,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皱眉,不要冷脸,心平气和地和张妍交谈。同时在心里一再地祈求张妍说快一点,说少一点,好让她少受一点折磨,可以早一点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