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有了数,脸上却不动声色:“你说得很详细,辛苦你了。史厌,带这位壮士下去休息,好好招待。”
等汉子被带走,史厌才凑过来:“陛下,这又是假的?”
“半真半假。”姬延指尖敲着那片竹简,“粮荒是真的,排水口的位置也是真的,但‘弃民保甲’是假的——章邯虽狠,却不会在没被逼到绝路时用这招,他怕寒了军心。”
“那咱们……”
“按原计划走。”姬延看向关外,史厌的队伍刚好走到一片开阔地,“让史厌停下来扎营,就说‘粮草跟不上,得等后队’。”
史厌虽不解,但还是立刻让人传讯。没多久,大路上就传来安营扎寨的动静,鼓声停了,炊烟袅袅升起,看着真像走不动了。
没过半个时辰,亲卫来报:“陛下,赵将军那边有动静了!潼关北门的秦军果然松了防备,正往南门调兵——他们肯定以为咱们的主力在大路!”
姬延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扶着垛口的手微微用力:“告诉赵二,差不多可以动手了。”
“得令!”
亲卫刚跑下去,箭楼的楼梯又传来响动,是负责看管那个“粮商”的士兵:“陛下,那汉子见咱们没反应,急得直撞墙,说要亲自带咱们去排水口!”
姬延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哦?这么热心?带他来。”
汉子被带上来时,脸上满是急切:“陛下!再不去就来不及了!章邯的副将已经在清点百姓了!”
姬延看着他额头上的汗——那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没沾到多少灰尘,显然是刚用水擦过脸,想装作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
“好啊,”姬延忽然笑了,“你带路,我让史厌跟你去。”
汉子眼里瞬间闪过一丝狂喜,又立刻掩饰过去:“多谢陛下!陛下真是百姓的再生父母!”
姬延没理他的奉承,只是对史厌使了个眼色,那眼色里的意思很明确:把人带远些,处理干净。
史厌心领神会,拍着汉子的肩膀:“壮士请,咱们这就出发!”
看着两人下了箭楼,亲卫统领忍不住问:“陛下,就这么放他去?万一他耍花样……”
“他会耍花样才好。”姬延望着潼关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章邯以为派个细作就能探清咱们的动向,却不知道,他派来的人,每一个都在帮咱们完善计划。”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是赵二得手了!
姬延猛地直起身,拔出腰间的剑,剑身在晨光中闪着冷冽的光:“传我命令,全军出击!”
箭楼的号角声立刻冲天而起,雄浑而激昂,震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关下的周军像被唤醒的雄狮,褪去伪装的秦军甲胄,露出周室的“红旗”,朝着潼关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个被史厌“请”走的汉子,此刻正被绑在树上,看着周军如潮水般涌向潼关,眼里满是绝望——他到死都没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
姬延站在箭楼上,看着己方的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章邯啊章邯,你算计了一辈子,却忘了最要紧的——民心,从来不是能算计出来的。
远处,赵二的队伍已经攻上了潼关北门,红旗插上城楼的那一刻,函谷关上下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姬延握紧了手中的剑,指节泛白——这只是开始,属于周室的荣光,他会一点点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