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在远处消散,魏延的八百精兵已如鬼魅般潜至护城河上游。
月光被浮云遮掩,只余下河面泛着的幽幽磷光。
止步!
魏延低喝一声,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八百精兵立刻停了下来,佰长周隗从队列中闪出。
这黑脸汉子身形如铁塔,偏生脚步轻得像猫。
他咧嘴一笑,月光下白牙森然:
将军,属下带二十个先去。
魏延微微颔首。
周隗转身一挥手,二十名精瘦士卒立即出列。
这些人都是水边长大的渔家子弟,脱了铠甲只着单衣,腰间别着短刀铁钩,活像一群夜叉。
噗通——
十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连水花都未溅起多少。
河面只泛起几圈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
魏延单膝跪地,耳朵紧贴地面。
他听见水下传来一声轻响——是铁钩卡住了闸门齿轮。
紧接着是咯吱咯吱的绞盘转动声。
一道水浪突然从侧渠喷涌而出,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枯枝败叶,咆哮着冲向城东的荒地。
周隗湿淋淋地爬上岸,胡须上还挂着几根水草。
片刻后,城头火把骤然亮起。
一个黄巾守兵揉着惺忪睡眼探头张望,待看清河道竟诡异地改了流向,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他手中的铜锣一声坠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妖...妖法!河水改道了!
守兵的声音都变了调,快去禀报赵将军!我们要没水喝了!
次日寅时,徐晃的两千弓弩手已在城南三里处列阵。
晨雾中,铁甲上凝结的露水顺着甲叶滴落,发出细碎的声响。
上火箭!徐晃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两千名弓手同时动作。
牛皮箭囊开启的声此起彼伏,箭杆上缠绕的油布在火把照耀下泛着暗红的光。
弓弦绷紧的声连成一片,硬木弓臂被拉得微微弯曲。
嗤——
火把掠过箭簇,油布瞬间爆燃。
数千支火箭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划出赤红的轨迹,宛如一群浴火的乌鸦扑向柴市。
干燥的柴垛遇火即燃,丈高的火浪腾空而起。
热浪扭曲了空气,将城头的旌旗烤得卷边。
一个黄巾哨兵刚探出头,就被热风掀了个跟头。
走水啦!快救火!
守将的嘶吼淹没在噼啪的爆燃声中。
黄巾兵提着木桶在城头乱窜,水井轱辘转得吱呀作响。
木桶提上来时,却只兜着半桶腥臭的淤泥。
让开!
一个彪形大汉推开同伴,纵身跳入井中。
片刻后他狼狈地爬出来,浑身糊满黑泥,活像只落汤的野猪。
浓烟中,徐晃眯起鹰目。
他看见一个黄巾小校正在砍杀逃兵,刀光过处血花四溅。
这校尉头戴赤帻,在混乱中格外醒目。
弓来。
亲兵递上三石强弓。徐晃搭箭开弓,铁胎弓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箭簇在火光中闪着寒光,随着他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
箭矢破空而去,穿过浓烟与火光,精准地贯入那小校咽喉。
血箭喷出三尺多远,将城砖染得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