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将酒碗重重一放:
俺自喝俺的酒,干尔等甚事!
酒液溅在虬髯上,映着火光如血珠滚动。
刘备不以为忤,反而推过自己那碗酒: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韩元适时接话:元观壮士虎目含悲,拳握生风,必是遭了不平事。
指尖在碗沿轻叩三下,这是燕赵之地问酒的礼数。
张飞见三人气度不凡,闷哼一声:俺姓张名飞,字翼德。
突然一拳砸在桌上,震得碗碟跳起:
可恨那南阳刘俊!上月俺侄儿去颖川访贤,竟被那刘俊无故杀害...
说到此处声音哽咽,抓起酒坛仰头痛饮。
刘备闻言色变:可是新任南阳太守刘俊?此人到任数月,搅得南阳郡乌烟瘴气!
袖中双手暗自攥紧。
颜良拍案而起:
某在河东时就听闻,这厮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韩元取出绢帕递与张飞:
张兄可知,刘俊近日以剿匪为名,实则贪图山匪们劫掠的钱财?着实可恨!
张飞猛地一抹脸,酒水混着泪水在虬髯上淌下:
刘俊狗贼!俺那侄儿被杀时才十岁啊...
话音未落,手中酒碗一声被捏得粉碎。
刘备拍案而起,案几应声裂开一道缝隙:
竟连稚子都不放过!
颜良双目圆睁,怒斥道:真是个畜生!
韩元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愤怒的说道:刘俊狗贼该杀!
刘备突然起身长揖:备虽不才,愿助壮士讨还公道!
抬头时目光如炬:如蒙不弃,可愿与我等结为兄弟?共诛国贼!
颜良拍案而起,抱拳道:某愿为张兄报仇雪恨!
韩元将羽扇直指南方:必助张兄诛杀此獠!
张飞怔怔望着三人,忽地仰天大笑:好!好!好!连吼三声,震得房梁落灰,今日咱们便结拜!
四人踏着落日余晖来到城西桃园。
时值盛夏,枝头青桃已结出拳头大小,累累果实压得枝条低垂。
韩元从怀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紫铜香炉,炉身蟠螭纹在夕照下泛着幽光。
他又变戏法似的抖开一卷黄绢,铺在青石案上。
刘备整衣肃容,拔出佩剑割破食指。
血珠滴入青铜酒樽,在琥珀色酒液中晕开。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
他声如金玉相击,今日我刘备...
颜良接过佩剑划破手掌,鲜血汩汩流入:我颜良...
韩元指尖在剑锋轻轻一拭:我韩元...
张飞直接咬破拇指,血箭般射入樽中:我张飞!
四人声浪惊起满园飞鸟。
刘备双手捧樽,继续道:愿结为异姓兄弟!
他将血酒高举过眉,日光透过酒液,在他面上投下赤色光影。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张飞声若雷霆,震得枝头青桃簌簌坠落。
颜良紧接着吼道: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韩元接过酒樽,声音清越如磬:生死与共,患难相扶!
他仰首饮尽血酒,一滴不漏。
礼成之际,忽有怪风自东南来,卷起案上血书直上九霄。
那黄绢在霞光中翻飞如蝶,最终挂在最高处的桃枝上。
刘备仰首望天,但见一缕浮云掠过烈日,恰似苍龙蔽日。
韩元指尖摩挲着腰间温润玉佩,眼底掠过一抹深邃流光。
自穿越汉末以来,他已在涿郡蛰伏三月有余。
每当望见刘备那宽厚仁德的面容,便想起史书中昭烈帝的赫赫威名。
定要助大哥避开那些弯路,早日复兴汉室...
韩元凝视着酒樽中未散的血色,暗自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