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许他举国兵符,何尝不是把刀架在老将军颈上?
他指尖轻点酒面,倒影中烛火摇曳:
正如当年垓下之战,项王若听范增之谋,岂会一败涂地?
刘俊指尖轻叩犀杯,酒面泛起涟漪。
非也,项王之败,根在四失。
他屈指数来,刚愎不纳范增谋,残暴尽失天下心,任亲致使贤才散,恃勇而无长远谋。
酒杯重重顿在案上:
鸿门纵虎,荥阳放敌,终至垓下楚歌,乌江刎颈!若肯忍辱渡江...
话音未落,荀彧手中酒碗地撞上犀杯。
郭嘉半举的酒杯悬在空中,琥珀酒液映着二人惊诧的面容——
这哪是寻常郡守能有的见识?
使君...
郭嘉喉结滚动,酒碗在掌心转了半圈,
这番论断,怕是子房先生复生也要称妙啊。
荀彧盯着案上酒渍勾勒出的楚汉疆界,突然轻笑:
项王若听得使君这番话,乌江畔或该多块碑了。
刘俊手腕轻转,酒线如银蛇入盏,分毫不差地注满三只空杯:
些许浅见,不值一哂。若换作二位先生,当如何破局?
烛火地爆开灯花。
郭嘉突然拍案,酒液溅出:
若某是项王,鸿门宴上当如此...
指尖蘸酒在案上急画。
荀彧广袖翻飞间已截住话头:非也,当先取关中...
三人谈锋愈健,从韩信背水列阵的绝地反击,论到项王天亡我的千古悲叹。
在郭嘉二人的要求下,刘俊把鲁阳之战的经过娓娓道来。
引得郭嘉击节,荀彧颔首。
酒过三巡,刘俊突然按住犀角杯,杯底在案几上叩出轻响:
奉孝先生博古通今,胸藏韬略,某愿以军师之位相邀,共谋大业。
郭嘉凝视杯中残酒,琥珀色的酒液映着他微微眯起的双眼。
承蒙使君厚爱,嘉感激不尽...
指尖轻敲杯沿三下,此等大事,可否容嘉思量三日。
刘俊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旋即展颜笑道:
理当如此。
他起身拱手,衣袂带起一阵微风:
时辰不早,两位先生早点歇息,三日后某再来叨扰。
说罢转身向院门走去,步履沉稳。
行至院门处,典韦铁塔般的身影从槐树阴影中踏出。
刘俊低声道:带六个好手守着,莫让闲杂人等惊扰了先生。
典韦抱拳领命,铁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六名精锐如鬼魅般散开:
两人隐于屋顶,三人伏于墙根,剩下一人蹲在巷口老槐树下,装作歇脚的樵夫。
荀彧站在廊下,看着刘俊远去的背影,又望了望隐在暗处的守卫,若有所思。
文若兄以为...
郭嘉斜倚门框,指尖轻转空酒碗,这位刘使君如何?
使君气度不凡,求才若渴,待奉孝更是推心置腹。
荀彧轻叹,目光扫过院墙外隐约的人影,连贴身护卫都留下了。
郭嘉闻言轻笑,酒碗在掌心转了个圈。
远处传来铁靴踏碎枯枝的脆响,两人相视一笑,却都未再言语。
戌时三刻,荀府客房内烛火摇曳。
亲兵单膝跪地,低声道:
禀主公,那涿郡张霖落脚在城北悦来客栈,天字三号房。
刘俊眼中寒光一闪,指节在案几上轻叩三声:
兴霸何在?
屏风后转出一道身影,正是早已卸去铃铛的甘宁:
末将在。
那涿郡小儿张霖心怀不轨,本府欲除之而后快,将军以为如何?
甘宁嘴角勾起一抹狞笑,拇指在喉间一划:
区区竖子,何须主公劳神?末将愿带两个好手,趁夜黑风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