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开眼冒凶光,每个字都带着寒气,“那个人,是谁。”
“一个元婴修士。”高飞煌摇了摇头,“师兄不必费心了,他去年就死了。当时听说是你杀的,现在想来,并不是。”
周开紧绷的神情微松。他想起了蒋无舟提过的一件事,追杀他的天泉宗元婴,有两个死在了他手里。
他站起身,看着颓然的高飞煌:“高师弟,你为何不跑,一直留在靖城?”
高飞煌抬起头,指了指自己的小腹,“我跑不掉。我丹田里被下了禁制,这辈子都出不了靖城半步,只能像狗一样被拴在那里,直到老死。”
周开探手入储物袋,再伸出时,掌心已托着一个玉瓶。“这里面的丹药,对修复本源有些好处。你先把修为恢复了,未必不能结婴。”
高飞煌接过玉瓶,紧紧攥在手里,却摇了摇头:“多谢师兄。我已经四百三十多岁,就算现在是碎丹期,气血衰败之下,结婴也很难了。”
周开的声音不高,“延寿的法门和宝物,我这里有。我希望你能亲眼看到天泉宗覆灭的那一天。跟我来吧,苏玄和谢知非他们跟着历启文,如今都已结成元婴,过得很好。你跟我走。”
“一步选错,步步错……”高飞煌喃喃自语。
周开的目光越过高飞煌,落向远处昏迷的张笑愚,声音里的温度尽数褪去:“地上躺着的这个人,对你高家做过什么?”
高飞煌的视线落到张笑愚身上,又很快移开,眼中空洞无物:“他打断过我一个族弟的双腿,就为了多抢几个女人……呵,不过是围着高家抢食的鬣狗里,不起眼的一条。”
周开的声音平淡无波:“我曾对他长辈许诺,会照拂一二。既然如此,便不杀他。”
高飞煌刚刚挺直少许的背脊,又垮了下去,垂下头颅,不再言语。
周开不再看高飞煌,五指张开,朝着张笑愚的方向隔空一抓。
“至于照拂……那就照拂他提前体会生机散尽的滋味,做个凡人。”
昏迷的张笑愚小腹猛地鼓起一个拳头大小的轮廓,随即“噗”的一声,血光迸现,一枚光芒流转的金丹已破开皮肉,倒飞而出,稳稳落入周开掌心。
周开看也未看掌中金丹,另一只手并指为剑,随意弹出几道灵光,射入张笑愚体内。
灵光入体的瞬间,张笑愚浑身一颤,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体内被抽离。
他乌黑的头发从根部开始发白,迅速蔓延至发梢,变得干枯稀疏。
脸上的血色褪去,皮肤松弛下来,叠起深深的沟壑。不过转瞬之间,他已从一个青年修士,变成了一个形容枯槁的将死老者。
“他只剩三年活头了。师弟,你先睡一觉。醒来后,就在新的地方好好修炼。”
一声蝉鸣在高飞煌的识海中响起。
高飞煌眼前的景象猛然陷入黑暗,意识就此中断,身体软倒下去。
周开伸手扶住他软倒的身体,顺势握住其手腕,一股神识探入他体内,径直找到了盘踞在丹田深处的那道禁制。
他鼻间发出一声冷哼,雄浑法力冲入高飞煌丹田,将那道禁制包裹,一寸寸将其磨灭。
待到那道禁制彻底化为虚无,周开的身影也随之淡去,原地只剩下昏迷的二人。
与此同时,靖城,摘月楼上空。一名身穿天泉宗服饰的元婴修士正悬浮于空,他脸色铁青,对着下方几名躬身而立的金丹修士怒吼。
“废物!一群废物!我天泉宗的弟子,在靖城,在我天泉宗的地盘上,被人杀死!掳走!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他的吼声蕴含法力,震得下方的楼阁瓦片嗡嗡作响。
“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正怒不可遏,一身元婴威压肆无忌惮地席卷四方,却没察觉到,一道身影已在他头顶的更高处显现,无声无息。
周开松开了手,形容枯槁的张笑愚,朝着下方的摘月楼笔直坠去。
那道身影起初只是个小黑点,随即在下方修士的瞳孔中飞速放大,下坠的狂风将他满头白发尽数吹得倒竖起来。
“那是什么?”下方一名金丹修士最先察觉。
那元婴修士循声抬头,瞳孔骤然一缩,看清了坠落之人的面容。
“笑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