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不堪一击(1 / 2)

嗡——!

一枚黑子自他指尖浮现,如墨玉沉渊,在高空中急速放大,化成一座小山,直往周开头顶镇压而下。

黑山当头笼罩,阴影吞没光线,周开脚下的棋格都仿佛微微下沉。

他却不看头顶,浑天锤暴涨至二十丈,锤头光芒流转间,朝着身前纵横交错的光墙悍然横扫!

他倒要看看,维持这光牢的阵力,与这棋子化形的力量,究竟哪个才是此阵的根本。

轰然一声闷响,光墙被砸开一个缺口,崩碎成无数光屑。

周开趁势一步踏出,身形闪入旁边的棋格。

他前脚刚走,黑山轰然砸落,整个棋盘都为之剧震。

那方被砸中的棋格竟拔地而起,土石翻涌,瞬间化作一座百丈山峰,将那一方天地彻底锁死。

一子落下,便是一座山。

庄伯礼神色不变,指尖再捻,一颗白子凭空凝成。

那白子通体莹润,似雪魄含辉,他屈指轻弹,白子在半空中无声崩解,化作一片茫茫白沙,朝着周开立身之处卷去。

白沙扑面而来,周开不退反进,浑天锤的锤头之上亮起一片蔚蓝水光。

他手臂一振,锤随身走,一道百丈水浪被他从虚空中抽出,咆哮着撞向白沙。

那白沙却灵巧异常,在空中一折,便绕开了咆哮的水浪,飘向另一处无人棋格。

周开目光一闪,干脆驱使水浪,冲向身前的光幕。

水浪过处,噼啪作响,他周身六七格的光幕应声而碎,阵法牢笼被撕开一个更大的豁口。

与此同时,那捧白沙落定,嗤啦声中,坚实的棋格地面瞬间塌陷,化作一片旋卷不休的白色流沙。

一座黑山,一处流沙。

庄伯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指尖在身前虚空连弹,动作优雅写意。

铮铮连响,十数颗黑白棋子交错射出,接连落入棋盘大阵!

黑子落下,化作连绵的山脉,堵死前路。

白子落下,化为广阔的沙海,困住左右。

周开悍然跃起,双手高擎巨锤,对着面前一座黑山的山腰猛然砸下!

轰隆!

巨锤砸中山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裂纹自撞击点蔓延开来。

但他尚未来得及补上第二锤,整个棋盘的格线都亮了起来,一股厚重的土黄色灵光自棋盘涌出,灌入那座开裂的黑山。

灵光流转,山体上的裂纹迅速弥合,迸飞的碎石甚至倒卷而回,重新归位。不过眨眼功夫,黑山便完好如初。

周开悬停半空,看着完好如初的黑山,眼神一凝“原来如此,以棋盘为基,棋子为象么。”

新的黑山仍在不断拔地而起,将合围之势收得更紧,脚下的白色流沙也无声蔓延,蚕食着他仅有的立足之地。

一轮金红大日与一弯银白霜月同时升起,日耀月辉交相辉映!

大日真炎汇于一线,凝成一道灼目金红光柱,撕裂长空,径直钉在一座黑山的山体上!

轰——!

黑山并未当场崩毁,山体却在光柱下剧烈震颤。被钉住的岩石发出焦灼的滋滋声,迅速熔化成赤红的岩浆,顺着山壁淌下。

紧接着,庞大的山体竟开始收缩,缓缓变回棋子原形。

在金红真炎的持续灼烧下,棋子本体发出一声脆响,表面竟炸开一道细微裂纹。

光牢之外,庄伯礼眼角几不可察地一跳,鼻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冷哼。他一直从容写意的姿态敛去,宽袖猛地一拂,十数颗棋子破空而出。

白子凌空解体,化作无尽白沙,一波接一波地扑向大日。

白沙触及真炎便被烧成飞灰,可后续的沙流却无穷无尽,层层叠叠地将大日的光辉死死压了回去,令其光芒不断暗淡。

另一侧,数座黑山齐齐震动,带着沉重的嗡鸣,朝着那弯银白霜月合围碾去。霜月清辉不断刷在山体上,却只能留下一层转瞬即逝的薄霜,很快就被山体涌出的浑厚土行灵气磨掉。

双方的神通在棋盘世界中激烈碰撞,一时间竟呈势均力敌之态。

这种僵持,显然不是庄伯礼想要的结果。

他眼神彻底沉下,指尖不再捻动,而是五指张开,对着身前虚空猛地一抓!

棋笥中光华大盛,九十余颗棋子如一道洪流,狠狠砸入棋盘大阵!

轰!轰!轰!

整个棋盘都在这股力量下震颤。

周开头顶光线骤然消失,他抬头一看,只见数十座黑山已在头顶连成一片漆黑的山脉。无穷无尽的镇压之力从天而降,压得他身形一沉,骨骼都发出轻微的呻吟。

他不信邪地催动法力冲天而起,身形刚拔高百丈,头顶的黑色山脉便齐齐嗡鸣。镇压之力暴涨数倍,像是整片天空塌了下来,将他刚升起的身形又硬生生压回地面。

与此同时,他脚下仅剩的几方坚实棋格也彻底消失,化作一片望不到边的白色流沙。沙面之下暗流涌动,一只砂石凝聚的巨手破沙而出,抓向他的脚踝。

“你是不是觉得,有一身本事,却无处可使?”

庄伯礼的声音在整个棋盘空间内回荡,“这座方寸枰,乃老夫毕生心血所化。”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出,身形融入棋盘的纵横光影,再出现时,已立于棋盘最中心的“天元”之位。

随着庄伯礼意念一动,周围的黑山发出沉闷的巨响,开始向中央的周开合围挤压。脚下的流沙也加速旋卷,沙面不断抬升,要将周开彻底吞噬。

一片压抑的昏黄笼罩天穹,空气中尽是土石碎屑的腥气,罡风卷着粉尘刮来,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群山合拢,他脚下的棋格地面再也承受不住,伴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一道漆黑的裂谷在他立足之处豁然张开。周开只觉脚下一空,身形猛地向下一坠,当即催动法力,将自己强行悬停。

他被死死压制在离地不足十丈的低空,法力翻涌间,用尽全力将浑天锤抡起,砸向侧面一座黑山的山腰。

可巨锤的锋芒还未触及山体,那座巍峨黑山竟“哗啦”一声自行崩解,化作漫天白沙,散落一地。

而他脚下的流沙之中,一座通体漆黑的山峰毫无征兆地拔地而起,携万钧之势,自下而上朝他狠狠顶来!

庄伯礼的声音里满是戏谑:“道友,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落下的是黑子,还是白子呢?”

庄伯礼指尖捻起一枚黑子,对着周开的头顶轻轻一落。

脚下山峰破土上顶,头顶黑山当空砸落。上下两座山体合击,将他所有的闪避空间尽数封死。

周开双手死死握住锤柄,他足尖在虚空借力一踏,脚下空气炸开一圈气浪。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白线,擦着两座山峰合拢的边缘,强行挤了出去!

他刚刚脱身,身后两座黑山轰然对撞,岩石崩裂的巨响震得整个棋盘空间嗡嗡作响。山体交击处,无数碎岩炸开,混着浓厚的土行灵气,形成了一片遮蔽光线的尘暴。

周开被对撞的冲击余波震得一个踉跄,体表的轮廓出现了波纹状的光影。

他持锤的手臂上,流转的灵光也跟着闪烁了一下,险些溃散。

与此同时,棋盘最边缘的一格,隐匿于虚空的周开本尊睁开双眼,眉头微锁。

“终究不是蝉蜕凝练的分身,只这点镇压之力,就差点崩了。”

他低语一句,双目再度闭合,而光牢之中,那道身影轮廓的波纹瞬间抚平,重新变得清晰坚实。

那身影的扭曲和复原只在眨眼之间,快得像光影晃动造成的错觉。

庄伯礼的眼角几不可察地收紧,方才那一瞬间的异常让他略感不妥。不等他细究,周开已再度攻来,一股金行气血扑面而至,将他刚升起的念头打断。

浑天锤上璀璨的金芒陡然喷发,光线之烈,让昏黄的天地都为之一白。

锋锐无匹的庚金之气从锤身涌出,在半空中迅速塑形,演化出上百匹神骏非凡的金铁战马!

那上百匹金属战马身披重铠,马蹄踏在虚空,每一步都迸发出金石交击的脆响。它们汇成一股铁灰色的冲锋阵列,朝着棋盘天元之位的庄伯礼直撞而去。

“垂死挣扎。”

庄伯礼甚至懒得抬眼,只随意地反手一挥,二十余枚黑子便从他袖中洒出,落向棋盘。

棋子刚落定,金属马群冲锋的前方,棋格地面应声开裂。

一道高墙破土而出,节节攀升至百丈,墙体表面满是粗粝的砂石纹理,横断了去路。

金铁战马冲势不减,最前排的战马一头撞进高墙。

崩裂声中,金属残片和土石碎块混杂着炸开,在空中迸射。

更多的战马接踵而至,将墙体撞出一个个豁口,但崩塌的土石总能立刻回流凝固,将豁口重新堵上。

庄伯礼对此视若无睹,指尖一弹,另有二十余枚白子落在了山墙顶端。

那些白子迅速软化,如同融蜡般膨胀开来,变成一个个向下滴着秽浊泥浆的巨大球体。

泥沼巨球从墙顶剥离,带着沉闷的滚动声,碾过墙面向下加速,砸向仍在冲击城墙的金属马群。

一匹金属战马刚从撞开的豁口中冲出半个身子,一颗泥沼巨球便当头砸落,正中它的脊背。

闷响声传来,金属铸就的躯体被秽浊的泥沼包裹,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不等它挣扎,第二、第三颗泥球接连砸下,迅速将它连同身下崩碎的城墙一同掩埋,原地只剩下破碎的气泡,冒着金铁之气。

泥沼巨球呼啸砸落,蝉衣身反手向上一擎。嗡鸣声中,一面石碑自它掌心涨大浮现。

碑体剧震,两道魔影自碑面挣出,一蓝一红,咆哮着扑向空中。

蓝发魔影迎面张口,喷出森然寒气。冲在最前的几颗泥沼巨球首当其冲,表面瞬间凝结白霜,下坠之势猛地一顿。

霜层飞快蔓延,眨眼便将巨球冻成冰坨,把内里的秽浊泥浆封死。

另一边的红发魔影更为凶戾,胸膛急剧起伏,一道灼热的火浪随之喷出。

火浪过处,泥沼中的水分嘶嘶作响地蒸干,烧结的土石当空迸裂。

连串爆响中,数颗巨球凌空炸开,化作纷扬的焦黑粉尘。

冰火之力与残余的泥沼正面相撞,冷热交攻下,大片水汽与寒雾交织升腾,爆炸声不绝于耳。

庄伯礼捻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能挡老夫一百三十手,倒也算个人物。你是哪条阴沟里的臭虫?”

话音未散,他大袖再挥,五十枚棋子自他袖中飞出,洒向棋盘。

二十五枚黑子落地汇聚,拔地而起,化作一尊山岩巨人;其余白子则融为流沙,聚成一头狰狞的巨鳄。

巨人与巨鳄分从左右两翼,咆哮着夹击向仍在与泥沼缠斗的两尊魔影。

山岩巨人一拳递出,沉重的拳风压塌空气,正中蓝发魔影。后者被远远轰飞,虚幻的身影变得透明少许。

流沙巨鳄扑至近前,张开大口死死咬住红发魔影的半身。它体内的流沙顺着伤口疯狂涌入,从其内部开始侵蚀瓦解。

庄伯礼的视线落在蝉衣身身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棋盘边缘:“哑巴?还是不敢报上名来?”

蝉衣身的嘴角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冷笑。

它不发一言,甩出的长袖割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七柄戮影剑自袖中射出,这次并未隐匿,而是化作七道剑芒,直取那堵百丈高墙。

“轰!轰!轰!”

七声爆响连成一线,将高墙砸出一个豁口,乱石四下飞射,尘土冲天而起。

巨大的反震力下,七柄戮影剑光芒一黯,倒射而回。

豁口出现的刹那,庄伯礼眼皮猛地一跳!

他指诀一变,环伺的九十座黑山同时发出沉闷的嗡鸣,一股无形的重压朝棋盘中心合拢。

庄伯礼身前百丈处,扭曲的空气里,六道模糊剑影被硬生生挤了出来,正是另外六柄戮影剑!

六柄飞剑的前进之势戛然而止,速度锐减,如同在泥沼中穿行。

“袭杀?”

蝉衣身神色不变,双手十指翻飞,迅速结印。

那六柄受制的飞剑剑光暴涨,剑身随之急剧膨胀,化作六口长达百丈的巨剑!

剑身暴涨带来的巨力直接挣开了束缚,六口巨剑交错,朝庄伯礼本人当头斩落!

庄伯礼轻笑一声,捻起一颗白子,朝自己脚下一按。

天元位的石板立时化作流沙漩涡,他的身形没入其中,不见踪影。

六口巨剑斩落,剑锋扑空,在流沙上犁开六道深邃的沟壑。

千丈外,一座黑山的山巅上,流沙汇聚,重凝成庄伯礼的身形。

他立于山巅,俯瞰着棋盘中心的蝉衣身,声音转冷:“你确实难缠。不过,此局已过一百八十手。”

话音刚落,九十座黑山发出隆隆巨响,开始在棋盘上移动,从四面八方向中心合拢,将蝉衣身所在的区域彻底封死。

那股无形的重压暴涨了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