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开、沈寒衣、杜楚瑶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从那具枯骨转向了历幽瓷。
沈寒衣清冷的声音打破了静室中的沉寂:“鬼修,还能留有肉身?”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是说,除了你这种特例。”
历幽瓷迈步上前,指尖萦绕着一缕几不可见的黑气,虚虚地绕着骸骨划过一圈。她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当然可以。夺舍、借尸还魂、法宝塑身,乃至以大法力重塑道体,方法多的是。”
她的指尖在骸骨眉心处停顿了一瞬,“但这具骨头……不像。没有外来神魂侵占的痕迹,骨骼的灵韵浑然一体,倒像是……天生如此。”
她收回手,语气中透出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困惑:“又或者,他最开始……根本就不是鬼修?”
“有点意思。”周开捏了捏下巴,目光在那具枯骨和历幽瓷之间转了转,“会不会是这位前辈闯入此地后,发现这里阴气浓郁,是块宝地,才动了心思,干脆舍了肉身,转投鬼道?”
杜楚瑶的玉魄金瞳闪烁着微光,她轻声接话,一语中的:“若真是如此,他舍弃肉身后修成的新法体,又去了哪里?”
历幽瓷嗤笑一声,斜睨了杜楚瑶一眼,嘴角那抹嘲讽毫不掩饰:“还能在哪?八成就是那个守着金魂果的家伙呗!”
“先不管他是谁了,”周开摆了摆手,视线越过骸骨,径直投向静室最深处的石床,“看看这位前辈,到底留下了什么好东西。”
那石床冰冷空旷,并无被褥之类,只在床头位置,并排摆放着三个大小不一的玉匣。
周开伸手拿起最左侧的玉匣,入手一沉,颇有分量。
匣盖开启,一股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匣内垫着黑色的绒布,上面躺着一管骨笛,通体惨白,不知是何种妖兽的腿骨打磨而成。
周开将骨笛握入掌中,触手冰凉滑腻。他试探着渡入一丝法力,下一刻,他脸色微变,只觉脑中嗡的一声,神识竟如开闸的洪水,被骨笛疯狂地拉扯!
“呜——”
一声不似人声的鬼啸骤然炸响,一道凝实的黑影猛地从笛身中挣脱而出,青面獠牙,鬼爪森然,带着怨毒之气在静室中盘旋嘶吼。
周开眼神一凝,当机立断切断了法力。那刚冲出的厉鬼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身形一僵,便被一股无形的大力强行扯回笛中,消失不见。
“好东西。”周开掂了掂骨笛,将其递向历幽瓷,“里面封着不少厉鬼,笛子本身材质也不凡,催动起来极耗神识,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哪知历幽瓷只是瞥了一眼,便皱起了鼻子,脸上毫不掩饰地写满了嫌弃。她磨蹭了片刻,才伸出两根白皙的手指,不情不愿地捏住笛身中间,将它提了起来。
“回头把里面的鬼东西抽出来喂我的幡,这骨头材料还行,也一并熔了,省得碍眼。”她撇了撇嘴,低声咕哝,“别人用嘴吹过的东西,总觉得有点……恶心。”
周开闻言,不由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一旁的沈寒衣目光再次落回那具枯骨上:“这骨笛威力不俗,若真是此人本命法宝,为何不随身携带,反而留在了这里?”
杜楚瑶轻轻颔首,金瞳中的光芒微微一黯:“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
周开将这个疑问暂且压下,伸手打开了中间那个玉匣。
匣内没有预想中的法宝,只有一卷鞣制得极为柔软的黑色兽皮卷。
周开将其取出展开,兽皮入手柔韧冰凉。皮卷之上,以某种银亮的液体书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字迹笔画间流淌着微光,在昏暗的静室中明灭不定。
兽皮卷首,是五个大字——元骸升灵诀!
四人凑上前,目光迅速扫过开篇总纲:
“身作冥府,魂为真宰。破壳升灵,方见幽玄。”
随着目光下移,功法的内容如同一幅血腥而诡谲的画卷,在四人神识中徐徐展开,每个人的脸色都随之变得凝重无比。
沈寒衣一贯清冷的脸上再无波澜,唯有搭在剑柄上的右手五指,下意识地缓缓收紧,骨节根根分明;
杜楚瑶的玉魄金瞳中金光急剧闪烁,仿佛要看穿这功法字里行间,那条以自身血肉骸骨为祭品铺就的森然大道。
周开的眉头死死拧在一起,当“主动兵解”、“崩灭肉身”这八个字映入眼帘时,饶是他心性坚韧,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直冲天灵,瞳孔更是针尖般骤然一缩!
这《元骸升灵诀》竟是一部惊世骇俗的鬼道功法!
其核心理念,便是将修士人人宝之的肉身,视作囚禁元神的“冥府”,视作等待破壳的“死卵”!
此法修行,前期便要在体内以大法力开辟“九幽脉络”,重塑经脉,以此模拟幽冥,吞吐阴煞之气,修成种种鬼道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