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船内部的船舱里,檀木桌椅,灵茶袅袅。
四人各自落座,先前在洞府内的肃杀气氛稍缓。
历幽瓷斜倚在玉椅上,单手托着香腮,墨色长裙勾勒出曼妙的身段,姿态慵懒地开口问道:“夫君,你好像不太想去探这蚀鬼谷?”
周开食指在桌面轻轻一点,一圈无形涟漪立时荡开,化作一层禁制法力笼罩住整个船舱,将内外的气息与神识窥探彻底隔绝。
“要不是来了两个元中巅峰加两个元婴初期修士,我方才就直接闯出去了。”
周开眼神一沉,话锋也随之变得冷冽:“方才返回时,我留了个心眼。就在宝船正下方的地面,多了一面不起眼的阵旗。那东西隐匿得极好,若非我神识远超同阶,根本察觉不到。”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们是怕我们跑了,坏了他们的好事。”
沈寒衣清冷的眸中掠过一抹锐利剑芒,按在剑柄上的五指微微收紧,只淡淡说了一句:“许久未曾全力出过剑了。”
历幽瓷一改先前的慵懒,坐直了身体,眼中异彩连连,“没错,躲了这么久,骨头都快生锈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杜楚瑶玉手轻拂,五枚璇玑环在指尖滴溜溜旋转,“既然他们认为化神修士不必亲至,想来以元婴修士之力确能应付。只是,究竟是何等重宝,竟能让一位化神老祖如此上心?”
周开闻言朗声一笑,目光落在杜楚瑶身上,带着几分欣赏:“他们不说,我们便不问。进了谷,太华城的目标我们不碰,各凭本事寻找机缘便是。有楚瑶你这‘灵璎圣体’在,我们找到的宝贝,未必就比他们的差。”
笑声一收,周开的神色转为凝重:“至于太华城那位化神老祖为何不出手……幽瓷,你大哥虽伤了那头虎尊,但也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其本源。太华城仅此一位化神坐镇,他敢轻易离开宗门老巢吗?”
周开敲了敲桌面,断言道:“我猜,我们前脚进谷,他们后脚就会封锁入口。只要不惹到他们,便会任由我们自生自灭。”
他看向沈寒衣:“寒衣,龙羽丰那七十二柄飞剑,用得可还顺手?”
沈寒衣螓首微点,惜字如金:“剑阵随心。”
周开转而望向历幽瓷,眼含笑意:“幽瓷,这蚀鬼谷里阴魂遍地,正好是你的主场。你那与鬼物打交道的本事,可得好好施展一番。”
历幽瓷闻言,得意地轻哼一声,手腕一翻,万魂幡便出现在手中。幡面无风自动,隐隐有鬼哭狼嚎之声传出,她舔了舔嘴唇,“好久没有新魂入账了,这次必须收点厉害的货色!”
杜楚瑶素手一挥,两件法宝悬浮于身前。一尊是煞气森森的双煞魔碑,另一尊则是雷光闪烁的雷鼎。
“夫君,温养的时日尚短,但聊胜于无。”
周开缓缓点头,站起身来:“都去调息吧。白上鸿他们绝对有所隐瞒,能让一名元后巅峰修士陨落,连元婴都未能逃出的地方,绝不可能像他们说得那么简单。”
他的目光扫过三女,沉声道:“都做好死战的准备。说不定……太华城那位陨落的修士,现在已经成了谷中的厉鬼之一。”
……
七日后,清晨。四道身影出现在船头甲板上,气息已然调整至巅峰。
周开转身对身后一位成熟美妇说道:“云眠,船上的人,就拜托你了。”
历云眠拢了拢鬓边的秀发,神态从容自信:“放心去吧。我这些年积攒的四品符箓,就算耗也能耗死一个元婴中期,只要不碰到元婴后期亲至,自保无虞。”
一旁的方立哲把胸脯拍得“嘭嘭”响,信誓旦旦地大包大揽:“大哥放心!嫂子们就交给我了,我保证她们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话音未落,周开便面无表情地斜睨过来,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旁边的段铁棠实在没眼看,一把捂住他的嘴,冷汗涔涔地将他拖到了一边,嘴里还嘟囔着:“师娘们用得着你照顾吗!”
周开无奈地摇了摇头,懒得再理会这对活宝,对三女递了个眼色,四人当即跃下宝船。
白上鸿三人早已等候在此,他身边,还站着一位元婴初期的修士。
“周道友,”白上鸿指着那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弟,一直负责洛城周边的巡弋事宜。此地还需有人留守,不如就让他与贵宗留守的长老一同如何?”
周开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监视之意,洒然一笑:“白道友多虑了,不必如此麻烦。我师妹就在船上,不会离开半步。我直接将宝船显露出来,道友也可放心。”
说罢,他不再给白上鸿推辞的机会,抬手便打出一道法诀。
天际随之泛起一圈圈涟漪,宝船缓缓显露身形,船底离地约莫十丈,静静悬停。
白上鸿双眼微眯,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最终还是缓缓点头:“周道友果然坦荡。如此,我们走吧。”
话音落下,七道气息冲天而起,化作颜色各异的长虹,朝着洛城的方向破空而去。
越是靠近洛城,周遭的灵气便愈发狂乱,空气中弥漫的阴冷之气也愈发刺骨。
残破的洛城城门矗立在望,二十余名修士散立各处,周开眼帘微垂,神识悄然蔓延开去,不动声色地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