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历前辈提及,周师叔祖是他的妹夫。”景听澜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他说二人曾是过命的交情,一同自东域逃难至此,还共探过一处上古秘境。只是后来师叔祖便失了音讯,他一直以为……师叔祖已经陨落在秘境里了。”
景天游微扬的眉梢一顿,旋即舒展开来。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心下了然:原来是旧识,还沾着这层亲故。
秘境探险,本就是生死各安天命。得了机缘的活,没那运道的死,再正常不过。
至于那位历长老话语间透出的几分私怨,想来也不过是些陈年旧事。
景天游随意地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反而深了几分,“无妨,不打紧。去吧,将元婴大典的请柬,发给七曜盟的各家同道。”
……
静室之内,盘膝而坐的周开,徐徐睁开了双眸。
他心念微动,一道流光便自天灵盖冲出,化作一个与他一般无二的小人,悬停于身前。
元婴通体霞光已然内敛,没了初生时的张扬肆意,反倒透出几分宝相庄严的韵味。
昔日,周开虽能感知到元婴即我、我即元婴,却总有种微妙的疏离感,仿佛在看另一个桀骜不驯的自己。
而今,元婴已初步凝练,基本能够做到心神合一,元婴之前那股子初出茅庐般的“年少轻狂”已然褪去。
周开又静坐数日,将凝婴的最后一丝疲惫都化去,这才长身而起,拂袖推开了静室石门。
“公子,你出关了!”
凌采一双明眸落在周开身上,心中却微微一凛。眼前的公子明明就站在那里,气息却若有似无,仿佛随时都会融入周遭的草木清风之中,若非肉眼得见,神识几乎要将他忽略过去。
“嗯。”周开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凌采身上时,眼中的深邃淡去,化为一片温和,唇角也随之勾起。
凌采的气息圆融了许多,法力满溢,只差临门一脚,便能冲破壁障,迈入筑基之境。
“凌瑾呢?”
“妹妹在闭关呢,我们姐妹商量好了,轮流为筑基做准备,总得有个人在外面照应着。”凌采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储物袋,双手奉上,“公子,这是陶家送来的赔礼。那个陶兴,已经在咱们鸣剑峰山脚下跪了十几天了,他爹陶弘也天天守着。”
周开接过储物袋,神识沉入其中扫了一眼。
储物袋内,丹药宝光莹莹,灵石灵气氤氲,符箓上的朱砂纹路亦是灵光暗藏,品质确实不俗。不过这些东西,于他如今的修为而言已是无用,倒是对金丹修士,尚算一笔不菲的资粮。
“里面的东西,你们姐妹二人看着分了。”他将储物袋重新塞回凌采手中,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我闭关这段时日,辛苦你了。方才见你气息圆融,想必距离筑基不远,可有遇到什么关隘?不必急于求成,根基稳固方为大道之基。”
凌采手心一暖,脸上泛起红晕,轻声道:“都听公子的。只是……妹妹她有些着急,我有些担心她……”
周开笑了笑,指尖在她手心轻轻一划,“无妨,有我在。你们姐妹只管安心修炼,莫说筑基,便是日后结丹,也非遥不可及。待你们筑基功成,我再传你们一部上乘的双修妙法,可令修行事半功倍。”
周开话音未散,人已迈出洞府。
一步踏出,身形便在原地消失。
再出现时,他已立于鸣剑峰的山脚,衣袂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原本跪伏在青石板上、如泥塑木雕般的陶兴身体猛地一颤,他身旁的陶弘连忙躬身,对着那道凭空出现的身影深深一揖。
“陶弘见过师祖!劣子顽劣无状,冒犯师祖天威,还望师祖海涵!”
陶兴这才如梦初醒,更是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双手死死按着石板。
周开的目光在陶兴身上没有丝毫停留,便径直落在了陶弘身上。
“你为宗门操持有功,又是本门第一结丹修士,景师兄与我,都对你寄予厚望,莫要因为子嗣犯错,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周开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东西我收下了,此事到此为止。”
陶弘闻言,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他再次躬身,“谢师祖宽宏!弟子回去之后,定当对这劣子严加管束,终生不许他踏入鸣剑峰半步!”
周开不置可否,身形一晃,再度消失不见。
直到那股若有若无的威压彻底散去,陶弘才敢直起身子,他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儿子,再也按捺不住,一脚踹了过去。
“滚起来!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