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开早在那阁楼里问明了景长老道场所在,此人全名景听澜,是银环峰的峰主。
三人御剑,落在银环峰大阵前。一道传讯飞剑的灵光快他们一步,已然没入阵中不见踪影。
静候片刻,灵雾向两旁缓缓退去,显露其后一条通体莹白的玉石山道。
山道之上,每隔三步便嵌着一颗二阶妖丹,丹中灵光流转,将整条玉道映照得光华自生。
道旁溪水潺潺,水中游弋的并非凡鱼,而是一群通体金鳞的灵鲤,每一次摆尾都搅动起淡淡的灵气涟漪。
周开抬眼望去,远处的亭台楼阁飞檐翘角,木质纹理间灵光暗蕴,显然皆由灵木筑成。
檐下悬着成串风铃,山风拂过,叮咚声清脆悦耳,竟引得周遭灵气随之共鸣,汇聚而来。
周开暗自咋舌,这等手笔,哪是什么清修之地,分明是凡间帝王的奢靡行宫。
主殿之内,景听澜目光在三人身上淡淡扫过,最终停在为首的周开脸上,语气听不出喜怒:“陶兴人呢?”
周开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谎话张口就来,“回禀景长老,陶师叔正要送我们过来,但临时接到宗门急讯,便命我等自行前来拜见。”
景听澜哦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并不在意,“以后你们便是我银环峰的弟子,每年可来我这听讲一次。”
说罢,她对一旁的青年弟子道:“侯旭,带他们去百兽园。”
那名叫侯旭的筑基初期弟子连忙躬身领命,待转过身后,才敢悄悄松了口气。
他对周开三人挤出一个笑脸,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他们朝殿侧一条小路走去。
刚走出百余步,侯旭的肩膀立刻垮了下来,回头抱怨道:“我的天,可憋死我了!每次在峰主面前当值,都跟上刑似的。”
随即他脸上堆起自来熟的笑容,“三位师弟、师妹,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周开见他是个话痨,正中下怀,便顺势拱手笑道:“原来是侯师叔,师弟初来乍到,以后还望师叔多多关照。不知这百兽园路途如何?”
周开这声“师叔”显然叫到了侯旭的心坎里,他话匣子彻底打开,大吐苦水:
“远着呢!我在那破地方待了整整三十年啊三十年!
你们是不知道,除了每年有弟子来收取些灵兽资材,其余时间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我还是前些时日筑基成功,这才脱离苦海,进了内门。
你们要去的那个百兽园,还是新辟的,前几个月都是我在拾掇,总算有人来接我的班了,哈哈哈!”
周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致,问道:“看景长老这道场,气派非凡,我等真是大开眼界。”
侯旭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景长老她……她爹是咱们的师祖,老来得女,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所以咱们银环峰是全宗门最清闲的衙门,只要伺候好这位小祖宗,别惹她不快,就万事大吉。”
周开露出一副恍然之色,随即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只是……那位引我们入门的陶兴师叔,不知为何,似乎对我们颇有成见,言语间很是严厉,我们三人也是惶恐不安。”
听到“陶兴”二字,侯旭嗤笑一声,“他?那家伙就是个二世祖,仗着他爹是如今代管宗门的峰主,眼睛长在头顶上。他爹陶弘,号称本宗第一金丹,最有希望结婴。老祖又不管事,这宗门可不就是姓陶的一手遮天嘛。”
说话间,几人到了一片被浓雾封锁的山谷前。侯旭停下脚步,取出一面令牌在雾气中一晃,云雾翻涌,露出一道光门。
他摸出两本小册子递给周开:“我以为只来一个人接替,就没多准备。一本是饲养灵兽的心得,另一本是基础功法《剑典启章》,从我宗根本剑诀改的,适合法修,拿着吧。”
周开笑着接过,郑重收入怀中:“多谢侯师叔,这可真是雪中送炭了。”
侯旭嘿嘿一笑,挤眉弄眼地凑近周开,用只有两个男人能听懂的语调说道:
“还是你行啊,这福气,啧啧,双生子道侣……以后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倒也能逍遥快活。娘的,我那三十年,真是寂寞得肝疼。行了,不打扰你们的好事了,我走也!”
周开失笑摇头,牵着凌家姐妹的手,迈入光门。
广袤的草原连接着起伏的丘陵,远处还有高耸的山地。
成群的食草灵兽在草地上奔跑,掠食者在山岩间潜伏,一派生机勃勃的原始景象。
周开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怀念的笑意,轻声道:“说起来,我炼气期那会儿,也看过几年灵兽。”
凌采好奇地问:“那后来呢?”
“后来,那些灵兽都进了我的肚子。”
凌采被他这回答噎了一下,好半天才和凌瑾一起笑出声来。
三人就在这笑谈声中,沿着草地上被踩出的一条小径,走向不远处那座孤零零的木屋。
推开木屋的门,里面家徒四壁,但也确实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