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星月高悬,辉光洒满大地。
一道惊虹撕裂夜幕,周开御空而行,身下的山峦与江河在他眼中拉长成模糊的墨线。
按照兽皮地图的指引,他距离目的地云渺山已然不远。
又遁行了半个时辰,他神识铺开,笼罩百里,入目的却只有连绵的丘陵,不见半点地图上所绘的雄奇山脉。
“我飞的还不够高?”周开皱起眉头。
正当他心生疑窦,头顶洒落的月华倏然一暗。
一片阴影从更高远的天穹压下,将他身下百里山河尽数吞没。
周开豁然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天穹之上,一团望不到边际的墨色云海正缓缓搅动,将月光与星辰彻底隔绝。云海深处,不时有流光一闪而逝,一股荒古、苍凉的宏大气息扑面而来。
周开立刻取出那张兽皮地图,法力一催,图上代表云渺山的光点,赫然就是头顶这团云雾。
他心念一定,遁光再起,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天际,投向那片墨色云海。
就在他即将触及云海的瞬间,一道褐色遁光从远方天际破空而至,悄无声息地悬停在云海边缘。
遁光敛去,现出一位身穿褐袍的老者,他面容清癯,双目神光内蕴。
那老者目光扫过周开,不见半分波澜,随即转向云海一处翻涌相对平缓的区域,只一步,便踏入其中,身形如水滴入海,消失无踪。
周开看得分明,那老者消失的位置,虚空荡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没有立刻跟进,而是双目微凝,催动洞真眼的同时,将神识也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
洞真眼下,那褐衣老者踏入之处的禁制脉络清晰可见,确有一处破损,但周围的禁制依旧在勉力维持,波动不稳,并非万全之策。
他的目光沿着云海边缘缓缓扫过,很快,在另一侧锁定了一处更为隐蔽的区域。那里的禁制灵光黯淡到了极点,几道关键的阵纹已然断裂,形同虚设。
周开心下了然,身形一晃便出现在那处破绽前,再无半分犹豫,同样一步跨入。
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
视野清明,并无想象中的浓雾。一条以青黑巨石铺就的连廊,自脚下延伸,没入黑暗深处。
连廊两侧,是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虚空。视线越过虚空,能看到远方悬浮着一座座倾颓的宫殿残骸,在死寂中无声矗立。
脚下一踏,周开身子猛地向上一飘,险些失去平衡。
他尝试御空前行,遁光刚起,一股无形巨力便猛然压下,令他身形一沉,而飞出数丈,那股压力又倏然消失,身体轻飘飘如柳絮,几乎不受控制。
“连法则都受到影响了么?”
目光一扫,发现在不远处的石板上,竟有一小片清冷的光斑,抬头望去,是月华穿透了头顶的黑暗,洒落至此。
周开身形一闪,落在那片光斑前。磅礴的神识铺展蔓延,仔细探查周围每一丝禁制的气息。
“原来是这样。”他心中暗忖,“凡有月光透入之处,便是禁制破碎严重之地。也就是说,这些光斑,就是进出秘境的通道。”
他认准方向,身形化作一道虚影,不再沿着连廊,直奔与历启文约好的、一座保存相对完好的巍峨大殿飞去。
穿过几处重力紊乱的地带,他稳稳落在大殿门前。
宽敞的大殿中,此刻已经聚集了二十多道人影,或两三人一起,或独自盘坐。
有人撑起隔音光罩,窃窃私语;亦有人默然相对,虽一言不发,但偶尔变换的眼神,显然是在以神识传音交流。
周开方一踏入殿门,众人或明或暗的目光便齐刷刷地汇聚而来,落在他身上。
其中几道神识更是毫无顾忌,朝他扫了过来。
“好生无礼。”
周开暗骂一句,眼神微冷,旋即恢复如常,面上不见丝毫波澜,朝着历启文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