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古恒没有回头,目光投向天际,仿佛在追寻着什么。
“只好了大半。”他的声音很平淡,吐出的字眼却如刀剑出鞘,“可惜,没能宰了那个灵溪夫人。她一进倒天窟,就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转眼就跑没了影。”
“灵溪夫人……”历家老祖念叨着这个名字,“快三百年了吧。你堂兄的仇,终究还是没个了断。”
“师弟……大伯放心。”劫古恒我了握拳,露出决绝神色,“这笔血债,我记着,早晚要讨回来。”
历家老祖轻叹一声,不再纠结于旧怨,“倒天窟内情形如何?师兄这次可曾深入一探?”
“进去了。”劫古恒答道,“那逆流而上的瀑布,你也知晓。水幕的尽头,是一片大湖。至于湖里藏着什么,连我也没能探清。”
他话音稍顿,随即眼神一厉,语气也冷了三分。
“不过,当年喷出的那道霞光究竟是什么,我倒是有了一些猜想。那道霞光喷发之后,整个倒天窟给我的感觉,一直在变。一种……朝着有利于天泉宗的改变。”
“哦?”历家老祖终于侧目,神情凝重。
“我发现,只要是灵溪夫人踏足之处,许多原本的死地绝境,都会莫名其妙地安稳下来。我怀疑,天泉宗找到了某种控制倒天窟的关窍,但不能完全掌控。”
“我曾去到一座残破的古殿,正欲探查,冲虚、玄机,还有琼华宫的流岚,那三个人竟然也同时赶到。我们刚约好共探,灵溪夫人便从大殿深处走了出来。”
“她笑盈盈地说,里面的机缘已经被她取走,不劳我们费心。”
“然后呢?”历家老祖问道。
“然后,然后那座大殿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轰然崩塌,化为齑粉。”劫古恒冷笑一声,“碎得连块瓦片都捡不起来。”
历家老祖沉默片刻,缓缓道:“这看起来,倒像是她不想让任何人,特别是师兄你,探查殿内的秘密。”
“我也是这么想的。灵溪那女人,显然是故意引了那三人赶来。人一多,我便不好对她动手。”劫古恒眼中厉色一闪,“我从她身上,嗅到了一股天琅子的气息。”
“虽只有一瞬,一闪即逝,但我绝不会认错!”
饶是历家老祖城府深沉,听到这个名字时,面色也不由得一凝,眉头瞬间锁死。
“天琅子?他怎么会出现在倒天窟?”
“他不是在闭关么?难道他闭关之所,根本就在这倒天窟之内?难道……他一直在里面,突破?也就是说,天泉宗至少两百年前就知道倒天窟的存在,只是最近二十多年,才被人发现?”历家老祖沉声问道。
劫古恒缓缓点头,眼中煞气凛然,周遭的月光都仿佛冷了几分:“若真让他在里面成了事,突破至返虚境界,我劫渊谷危矣。此事体大,我来时,已经把事情与散星师侄说了,让他早做准备。”
“我让他,准备好……最坏的打算。”
……
周开想将这块沉重无比的令牌收入储物袋,却发现它蕴含着一股奇特的禁制,无论如何都塞不进去。
他只能维持着威风凛凛的五帝真身,像个举着门板的巨人,姿态有些滑稽。
历启文飞了上来,他悬停在周开面前,刚好与周开此刻的眼睛齐平,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周开。”
他拖长了音调,慢悠悠地开口。
“本少主以后,是该称呼你妹夫、姑父,又或者……称您一声,小师祖?”
周开心里那个美啊,简直要乐开了花,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只字不提属下的事,他憨厚一笑:“大哥说笑了,各论各的,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哼!”
周开本就全力支撑令牌,被历启文这“哼”声巧力一击,顿时气血翻涌,巨大的身躯猛地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将手中令牌砸在地上。
历启文没再多言,留下一句话,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远去。
“你现在倒是威风,小师祖,扛着你的令牌,去给幽瓷报个平安吧,别让她等急了。”
“这大舅哥,真记仇。”周开暗骂一句,稳住身形,一步一震,朝太极峰走去。
沿途有弟子低空掠过,瞧见这尊扛着门板的巨人,被那煞气吓得一歪,差点撞上山壁,忙不迭地远远绕开。
一些胆大的弟子远远缀着,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
“他是哪位长老,他扛着的是什么?”
“就是那个历家大小姐的护道人,周开长老,他为什么不收进储物袋?”
“他这是……把哪家的大门给拆了?”
远远望见太极峰顶的亭子,沈寒衣的一袭白衣和历幽瓷的玄色罗裙在亭中并立,格外醒目。
二人似乎正商议着什么,忽觉光线一暗,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沈寒衣率先感应到气息,抬眸望来,历幽瓷则稍慢一拍,蹙眉抬头。
沈寒衣一向清冷的眸光也起了波澜,她盯着那面令牌,直接问道:“此物夫君都需撑起五帝真身才能举起,你从何处得来这等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