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开走出静室,立在太极峰巅的崖边,任由山风吹拂衣袍,俯瞰云海翻腾。
“红绡那丫头性子野,待不住清静的太极峰,跑去辉城厮混倒也正常。”
他眉头微皱,“幽瓷结丹已有三月,为何还不归宗?”
念头刚落,天际尽头忽有一个黑点刺入视野。
黑点疾速放大,撕云裂帛般的尖啸由远及近,转瞬便是一尊华丽而诡谲的黑轿,蛮横地悬停在太极峰上空。
轿子四角燃着黑白二焰,一边灼热如焚,一边阴冷刺骨,一生一死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冲撞交织。
一股金丹威压毫无遮掩,如山倾倒,压向周开。
周开双目一眯,身形冲天而起,直面那尊霸道的墨云追魂轿。
轿帘无风自动,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历幽瓷神情清冷孤傲,一如两人初见的模样。
她美眸流转,看向周开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挑衅。
“幽瓷,我听说你早已出关,怎么现在才回来?”周开悬浮在她面前问道。
“消息还挺灵通。”历幽瓷红唇轻启,没有之前半分温存,“本小姐天纵奇才,不过三年,真身鬼体双双结丹。老祖又是探查又是传法,耽搁了些时日。”
她顿了顿,下巴微扬,眼里的战意几乎要溢出来:“废话少说。我们去天上打,免得我镇压你的惨状,被姐妹们瞧见,让你失了颜面。”
周开笑了,装得还挺像。
一道清冽剑光从太极峰另一侧冲天而起,瞬息即至。
剑光敛去,沈寒衣白衣胜雪,她目光扫过气势逼人的历幽瓷,又落在周开身上,显然明白了状况,默默向后退开一些距离。
周开反手摸出一块留影石,随手抛了过去。
“寒衣,接着。把等下的场面都录下来,一个细节都别漏。好好看看为夫今日如何大展雄风,教训不听话的婆娘。”
“寒衣,就听他的,全录下来!”
历幽瓷一声清叱,再无半句废话。
她玉手一挥,身后的墨云追魂轿嗡然剧震。
黑白二焰如龙,交缠着咆哮冲天。
炙热与阴寒交织,生机与死意碰撞,瞬间化作一片扭曲力场,封死了周开的上下四方。
“来得好!”
周开体内气血轰鸣,他没有动用任何法宝,仅凭肉身,一拳捣出。
拳风刚猛,金色气血喷薄而出,悍然撞上那黑白二焰。
轰!
拳罡与火焰碰撞的瞬间,爆开的气浪让远处的沈寒衣都不得不眯起眼睛。
金色的气血被黑火焚烧,发出刺鼻的焦糊味。同时,一股无形的阴寒之力顺着拳劲蔓延,试图冻结他的经脉与神魂。
周开只觉右臂一半滚烫如烙铁,一半冰寒如九幽,两种极致的痛苦同时爆发。
他闷哼一声,强行将那股诡异的生死之力炼化驱散,手臂上的不适才缓缓退去。
历幽瓷瞳孔微缩,她的魂冥二火在真身鬼体双双结丹后,威能早已今非昔比。
寻常金丹一层修士,别说硬接,光是靠近都可能被焚尽神魂。
她都准备见好就收,可周开竟然只凭肉身就挡下了?还化解了其中的魂火之力?
“别得意,开胃小菜而已。”
她单手掐诀,,墨云追魂轿光华暴涨,黑白二色火焰遮天蔽日,化作一片火海,将整片天空都染成黑白二色。
同时,她另一只手一招,万魂幡迎风一晃。
呜——
阴风怒号,鬼哭神嚎之声响彻云霄,仿佛拉开了一道通往九幽的裂隙。
数百道扭曲黑影尖啸着从幡内涌出,青面獠牙的厉鬼与山峦般的兽魂混杂一处,铺天盖地噬向周开。
天上有火海焚天,身周有万鬼噬魂。
远处的沈寒衣面无表情,甚至又靠近了些,好让留影石录得更清晰。
“这才像话。”
“锤来!”
暴喝声中,周开身形暴涨至三十丈,五色神光流转间,一柄乌黑巨锤凭空凝聚,被他一把攥入手中。
周开抡起浑天锤,对着那片鬼潮,一锤砸下!
锤锋引动厚土之力,一尊巍峨山岳虚影拔地而起,裹挟着镇压万物的威严,轰然砸入鬼潮。
锤落,虚空嗡鸣。
无数厉鬼兽魂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山岳虚影镇压。
紧接着,周开手腕一转,浑天锤横扫。
一条水蓝长河随锤势显化,卷起滔天巨浪,迎头撞向那片焚天火海。
水火交击,发出嗤嗤的声响,升腾起无尽的白雾,竟将那霸道的魂冥二火暂时阻隔。
一锤化山,一锤化河!
历幽瓷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等她从震惊中回神,周开的攻势再起。
他手持浑天锤,踏着漫天水雾与残鬼碎影,如一尊远古战神般大步逼近。
周开第三锤挥出,这一次,锤上缠绕着无尽庚金之气,将所有漏网之鱼尽数逼退。
水雾散去,鬼影无踪。历幽瓷握着万魂幡的指节微微发白,心神震荡。
三锤,仅仅三锤,她辛苦炼化的兽魂厉鬼,就被那霸道绝伦的万象锤彻底镇压!
她引以为傲的手段,竟如此不堪一击。
“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幽瓷,你的手段,就这些了吗?”
被周开的言语刺激,历幽瓷将所有法力都灌注进墨云追魂轿,那黑白二色的火焰不再泾渭分明,而是融合在一起。
一股寂灭、混沌的气息弥漫开来,仿佛要将光线、灵气、乃至存在本身,都拖入虚无。
黑白交融,化作了一片灰色的火焰。
这灰色的火焰没有温度,没有寒意。
它只是存在着,周围的光线、灵气、甚至声音,触碰到它边缘的瞬间,都湮灭消失,化作纯粹的“无”。
周开竟汗毛倒竖,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