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历云眠的直白问题,周开内心翻了个白眼。
我这是被人攻略?还是一个金丹大佬?
他没有回答历云眠的问题,反而轻轻一笑,随即心中一声悠长的叹息,“越是活得久,就越不想死啊……”
周开缓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月光如水银般泻入,照亮阁楼一角,也照亮了他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
“师尊,在你问我这个问题之前,不该先把这搭好的戏台,给拆了吗?”
历云眠心头猛地一沉,那张清冷俏脸,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周开转过身,月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一道挺拔轮廓。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室内奢靡的陈设,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这‘春潮弄玉丸’,确实是欲妙宫的秘药,但它并非毒药,而是固宠增趣之物。师尊说笑了,这东西怎么可能要人性命?”
“您七个月未曾离开此地,根本不是什么闭关,而是在刻意累积药力,让它深入骨髓,好营造出一种‘非双修不可解’的假象。”
“我是丹师,您想让我知道,还是不想让我知道?”
历云眠端坐的身姿,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周开的目光又落向门口的方向。
“就连高飞煌师兄……他今日的表现,未免也太过浮夸了些。”
周开顿了顿,仿佛在回味那荒唐的一幕:“他怕是收了师尊不少好处,才肯陪您演这出惊世骇俗的戏码吧?”
每说一句,历云眠心脏就突地一大跳,是要拒绝吗?
“师尊,你花了这么多心思,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他俯下身,双眼直视着她那双开始泛起水雾的眼,问出了最诛心的一句话:
“……只是为了得到我身上的造化之气。”
“你就这么不自信,认为凭你自己,不值得我动心吗?”
“哗啦——”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那双颠倒众生的眼中,所有的风情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只剩下无尽的委屈,无尽的脆弱,像是被剥去了硬壳的蜗牛,露出了最柔软、最不堪一击的内里。
一滴清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悄然滑落。
她觉得天骄是看不上她的,也就只有自己身子还算不错。
脑海中,天资横溢的大哥历绝峰,从年少时的亲昵,到筑基后渐渐淡漠的眼神,最后只剩下“云眠,你资质不行,莫要浪费家族资源”的冷漠。
被家族寄予厚望的侄子历启文,更是理所当然地索取着一切,张口便是“姑姑,你那弟子令牌于你无用,不如给我”。
在他们眼中,她只是一个修为停滞不前、灵根驳杂、没有未来的“废物”,是一个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
“不值得……”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而脆弱,“在他们眼里,我从来都是不值得的那个……”
她所有的价值,仿佛都系于他人身上。
看到她落泪,周开虽不知她口中的“他们”是谁,但眼中的锐利已悄然散去。
一声轻叹,在寂静的阁楼中响起。
他伸出手,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那滴泪珠。
温热的触感,清晰地传递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历云眠浑身一颤。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子,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想要的历云眠,不只是一个床伴,而是一个可以并肩而行,交付后背的道侣。”
“懂吗?”
历云眠怔怔地看着他。
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她费尽心机想要图谋的男人,对她说,他想要一个“交心的道侣”。
一股暖流,夹杂着滔天的委屈,冲垮她最后一道防线。
历云眠怔怔地看着他,“道侣”、“并肩而行”、“交付后背”……这些词汇,是她好久都没听到过的话语。
在家族眼中,她只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从未有人将她视作一个可以并肩而行的存在。
这股暖流,夹杂着滔天的委屈,冲垮了她最后一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