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启文听完周开和历幽瓷关于蝉经与三诀的猜想,以及付家与林家恩怨,又翻了翻蝉衣、蝉劫两本小册子,沉吟许久,说道:
“金铜坞那一带的战线由宋家负责,我不能带人贸然杀过去。且宗门镇守卧虎山自有规矩,更不好请动叔伯长辈擅离职守。”
随即,他话锋一转,看向妹妹历幽瓷:“依我之见,这《蝉衣》、《蝉劫》二诀,乃至那尚未现世的《蝉鸣诀》,虽不失为精妙法门,却并非与真经一体。
《妄道蝉经》博大精深,主在一个‘悟’字。
这所谓的衣、劫、鸣三诀,更像是某位前辈从真经中悟出些许精义,为后人修行提供便利而记录下来的心得。虽有其独到之处,却未必是修炼真经的唯一路径,更非必要前提。”
他将那两本小册子递还给历幽瓷:
“你身负天品阴灵根,悟性远超常人,或许能从真经中直接领悟出更适合自身的法门,而不必拘泥于这些旁支。真经才是根本,是源头活水,悟透了它,这些法诀自然水到渠成,甚至能创出更胜于此的法门。
切莫舍本逐末,被这些枝节束缚了自身潜能。”
这番见解,与周开的猜想截然不同。在历启文看来,在历启文看来,真经才是根本大道,法诀不过是术法小道。
说完,他便转身返回船舱。
舱外,一时间只剩下周开与历幽瓷二人。
船头的风猎猎作响,撩起历幽瓷发丝,她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周开身上:
“与几位道侣感情甚笃,互相砥砺?”她红唇轻启,声音清冽,讥诮道,“日夜思念,相思成疾?”
她将周开先前那番大义凛然的说辞,一字不差地重复出来。
周开坦然迎着她的目光,嘴角一勾:“当然。大小姐觉得有问题?”
“哼。”历幽瓷冷哼一声,下意识地别过脸去,耳根微微泛红。
“若非如此,她们身中灵台薪火,我为何要冒着触怒大小姐的风险,也要向大小姐讨一个说法?”周开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灵台薪火”四个字一出,历幽瓷眼神明显晃动,心虚在她脸上一闪而逝。
她强自镇定,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分:“莫要以为你亲……你立了些许功劳,就可以在本小姐面前肆无忌惮,没大没小!”
这话说得色厉内荏,尾音甚至带着一丝轻颤,毫无威慑力可言。
周开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暗笑。
第一口,这装作冰山的大小姐对自己不理不睬,拒人于千里之外。
第二口,她就按捺不住,主动追着自己到地下空间。
这第三口下去,已然会显露些许真实情绪,甚至有些慌不择路了,可爱得紧。
历幽瓷被他看得越发不自在,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
接下来的几日,船上风平浪静。
鱼摆摆和沈寒衣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整日待在船舱里,不见人影。
周开有些挂念,便先推开鱼摆摆的舱门。
门一开,一股混杂着土腥与蛮横妖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只见船舱内一片狼藉,而鱼摆摆正和一个庞然大物对峙。
那是一头通体褐黄的巨蝎,趴在地上就有一人多高,甲壳狰狞,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两只巨螯开合间,似有风声呼啸。
“破罡蝎?”周开一眼就认了出来。
此蝎毒性不算猛烈,但那一身铠甲坚硬无比,寻常法宝难伤,双螯更是力大无穷,开山裂石不在话下,是极佳的近战灵宠。
再看鱼摆摆,她那身淡红色的衣裙上沾满灰尘,胳膊和腿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恶战。
可她的小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写满了兴奋与执拗。
“师弟!”见到周开,鱼摆摆眼睛一亮,指着破罡蝎,眉飞色舞道,“你看!本来我跟寒衣姐姐是想帮你抓点灵虫的,可那些都太普通了,配不上你,就这只好!”
她叉着腰,挺起小胸脯,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
“这个大家伙太霸气了!师弟你灵虫那么多,不差这一个,这个我想要!我要收它当坐骑,可它就是不听话!非要跟我犟!”
周开看着这画面,有些想笑。鱼摆摆对“霸气”二字的执念,真是深入骨髓。
他想了想,等自己的裂背螽培养出来,论效果丝毫不输这破罡蝎,这大蝎子就让她耍耍威风好了。
“你没有收服御使的法门吗?”周开笑问道。
鱼摆摆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学!寒衣姐姐说,打服的才最听话!”
说着,她又挥了挥小拳头,对着破罡蝎比划了一下,一副“姑奶奶今天非把你揍趴下不可”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