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杏林春的焦土之上,呜咽的风卷着灰烬,仿佛在为逝者悲鸣,又似为即将到来的杀伐低吟。冲虚道长那句“砺刃,淬火……只待,雷霆一击”的余音,仿佛融入了这呜咽的风中,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留守核心的心头。
担架上,朱建军的气息微弱如游丝,那焦黑皲裂的皮肤下,墨绿色的诡异光点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血脉中缓慢蠕动、侵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苦,将他拖向无边的黑暗深渊。然而,就在这死寂与压抑交织的废墟中,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意志,正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在剧毒的腐土中顽强地向上挣扎。
三日。
整整三日。
城西校场废墟的方向,日夜不停地传来铁骨铮铮冷酷如冰的喝令声、沉重的奔跑脚步声、武器交击的铿锵声,以及新玩家们从最初的哀嚎、抱怨,逐渐转变为咬牙坚持、低吼拼杀的蜕变之声。那数千名被强行驱赶入“熔炉”的生铁,在“狼牙”特种部队近乎残忍的淬炼下,正以惊人的速度褪去散漫与茫然,凝聚起一股混杂着恐惧、愤怒与求生欲的原始战意。虽然远谈不上精兵,但那股被强行拧成一股绳的草莽气息,已隐隐透出刺骨的锋芒。
废墟核心区域,六大派掌门轮流值守,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朱建军体内,护住他心脉,延缓剧毒蔓延。枯荣大师以枯荣禅功相辅,试图化解那诡异的墨绿光点,然而那毒素如同活物,阴险刁钻,反噬之力极强,进展缓慢得令人心焦。
第三日黄昏,残阳如血,将废墟染上一层悲壮的金红。
“呃……”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呻吟,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核心区域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简陋的担架上。
只见朱建军紧闭的眼睑剧烈地颤抖着,覆盖在薄毯下的胸膛开始了更为明显的起伏。他那焦黑皲裂的手指,不再是微不可察的勾动,而是猛地攥紧了身下的薄毯,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吱”声,焦黑的皮肤甚至因此崩裂开细小的口子,渗出暗红的血珠。
“盟主!”守在一旁的云心月失声轻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玄慈方丈口诵佛号,慈悲的目光中精芒一闪。冲虚道长、灭绝师太、阳顶天、乔峰几乎是同时踏前一步,枯荣大师那古井无波的面容上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朱建军的眼皮艰难地、一点点地掀开。起初,他的眼神空洞、涣散,仿佛刚从无尽噩梦中挣脱,无法聚焦。浓烈的焦糊味、血腥气和苦涩药味混合着涌入鼻腔,刺激着他脆弱的感官。随即,剧痛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贯穿四肢百骸,尤其是胸口和丹田,那墨绿光点带来的阴寒腐蚀与内力反噬的灼热撕裂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再次昏厥过去。
“嗬……咳咳咳!”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却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黑红色的血沫带着点点墨绿星芒从嘴角涌出,触目惊心。
“别动!凝神!”枯荣大师枯槁的手指闪电般点在他胸前几处大穴,一股温和却坚韧无比的枯荣禅意渡入,强行压制住翻腾的气血和剧毒。玄慈方丈也立刻握住他焦黑的手腕,精纯的佛门内力如同温润的暖流,护持其心脉。
朱建军的眼神在剧痛中逐渐凝聚。他看到了围拢过来的六张饱经风霜、带着关切与沉重压力的面孔,看到了他们眼中深藏的疲惫与刻骨的仇恨。他看到了四周焦黑的断壁残垣,看到了远处校场方向隐约传来的肃杀训练声。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回卷——慕容复那扭曲狰狞的脸、诡异的毒雾、自己拼尽全力的毒功反噬、震耳欲聋的爆炸、同袍们绝望的嘶吼、身体被撕裂焚烧的痛苦……以及昏迷前最后下达的命令:“影刃!军魂!龙战于野!”
“慕……容……复……”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刻骨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