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分派完毕,沉重的压力化作了具体的、近乎残酷的行动目标。每个人的脸上依旧刻着伤痛和疲惫,但那份弥漫的绝望被一种更沉重的东西取代——如同磐石紧握盾牌边缘的沉默,如同影刃练习左手飞镖的专注,那是一种在废墟和伤痛中淬炼出的、近乎本能的坚韧。
“铁血战盟,死战不退!”龙战于野的声音再次响起,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
“死战不退!”回应声低沉而汇聚,如同受伤群狼的低吼,在充满药味的帐篷里回荡,带着磐石般的重量。
数日后,深夜。药堂临时救治点。
碧绿色的药液在特制的木桶中缓缓翻滚,散发着浓烈的苦寒药香。朱建军依旧浸泡其中,焦黑皲裂的皮肤在药力作用下似乎软化了一丝,但胸膛处那墨绿色的伤口依旧狰狞,皮肤下仿佛有细微的活物在蠕动。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如同随时会断的游丝。只有云锦持续注入的峨眉清气和桶中药液细微的能量波动,证明他还未被死亡彻底拖走。
云锦盘坐在旁,脸色苍白如纸,长时间的真气输出让她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摇晃,全靠意志支撑。药堂长老在一旁的小桌上翻阅着厚重的古籍,烛光映着他紧锁的眉头和疲惫的脸。
钱多多拖着脚步走进来,半边脸的青黑消退了些许,但气色依旧灰败。他手里拿着一个特制的玉瓶,里面是墨绿色、粘稠如浆、不断冒着细小气泡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腥甜与腐臭味混合的气息。
“外围毒水的最新样本…”他声音嘶哑,将玉瓶小心放在远离伤员的角落,“毒性比我们预估的还要邪门!不止是腐蚀和麻痹…它像是有‘意识’!在主动寻找灵脉薄弱点和地下水源的方向渗透!而且…”他指着玉瓶里翻涌的气泡,“跟杏林春核心的能量波动…产生了‘共鸣’!频率几乎一致!”
“共鸣?”正在闭目调息、仅凭左手五指无声无息地将一枚飞镖在指尖翻飞的影刃猛地睁开独眼。
“对!就像…就像这鬼东西的延伸!”钱多多指向云锦身旁镇压的邪毒核心残片,符箓包裹下,那绿芒似乎又微弱地跳动了一下,“我怀疑,杏林春那个新生的毒巢节点,很可能在主动汲取这残片无意识逸散的邪气壮大自己!或者…反过来,这残片也在被那个节点吸引、呼唤!它们…是一体的!或者正在努力成为一体!”
帐篷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攫住了每一个人!如果这两个致命的“毒瘤”能够遥相呼应,甚至互相滋养壮大…那后果,将是整个苏州城乃至江南武林的末日!
就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推测落下的刹那——
“嗡——!!!”
被层层符箓包裹的邪毒核心残片,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剧烈的震动!包裹它的符箓瞬间亮起刺目欲裂的金光,发出如同烙铁烫肉般的“嗤嗤”声!数道比之前浓郁数倍、充满冰冷恶意的邪异绿光,如同毒蛇般猛地穿透了符箓的缝隙,骤然迸射而出!整个帐篷内瞬间被一股腐朽、绝望、充满扭曲生机的邪恶意念笼罩!离得近的几个重伤员痛苦地蜷缩起来,发出压抑的呻吟!
“不好!全力镇压!”老夫子和虾仁小娘君同时厉喝,身影如电般扑至!精纯浩瀚的太极真气毫无保留地喷涌而出,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急速旋转的阴阳鱼图,带着沛然莫御的净化之力,当头狠狠压下!
云锦也强行分心,将大半真气转向符箓支援,碧绿清光与黑白太极图交织,死死压制那躁动的绿芒!
“呃…嗬嗬…”药液中的朱建军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如同被扼住喉咙的、极度痛苦的嘶鸣!他胸口那墨绿色的伤口骤然变得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皮肤下凸起无数细小的、疯狂扭动的轮廓!那缕维系生机的北冥真气瞬间被压制得黯淡下去,几乎熄灭!
“盟主!”云锦心神剧震,真气输出顿时不稳!
“是杏林春!”影刃的厉喝如同惊雷,他仅剩的左眼死死盯向东南方向,手中那枚飞镖被他无意识捏得变形!“‘天罗’最高级别警报!核心能量节点正在爆发式增长!它在…它在呼唤这个残片!或者…是这残片在呼唤它!它们要共鸣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恐怖的判断,远在苏州城东南方向的漆黑天际,一道扭曲的、直径数丈的墨绿色巨大光柱,猛地从杏林春废墟的中心冲天而起!光柱之中,无数痛苦扭曲的怨灵虚影盘旋尖啸,将夜空染成一片不祥的惨绿!那冲天的邪气,即使隔着数十里,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苏州城内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药堂临时救治点内,符箓包裹下的邪毒核心残片在阴阳鱼图和峨眉清光的压制下剧烈震颤,绿芒吞吐不定,与远方那冲天的墨绿光柱,形成了一种令人绝望的、无声的呼应。朱建军在药液中痛苦地痉挛,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焦土之下,深埋的毒种,已然开始低语。而回应它的,是废墟上残破战旗的猎猎作响,是伤兵们紧握武器、布满血丝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