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那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冻结成了琥珀。
广场上,数万修士汇聚成的海洋,在这一刻彻底凝固,连风都停下了脚步,生怕吹皱了这片死寂的镜面。
高台之上,那些刚刚还争得面红耳赤的宗门使者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天剑宗长老李玄元的自信,丹霞谷凤夫人的妩媚,万兽门壮汉的豪迈……所有情绪都僵在了脸上,如同被拙劣画师定格的滑稽面具。
他们的目光,随着那道清冷的声音,汇聚到了高台最偏僻的角落。
那里,青玄宗的吴玄长老,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缩在椅子里。他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破旧的布包,干瘦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浑浊的双眼中写满了惊恐与茫然。
她在看我?
吴玄长老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为什么要看我?她问的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收人吗?
我们这种破落户,哪年不是哭着喊着求人来?可她问这个干什么?
一个荒诞至极的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劈进了他混沌的脑海。
不,不可能!
吴玄长老拼命摇头,试图将这个疯狂的想法甩出去。这一定是某种新型的、他无法理解的羞辱方式。或许,她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点出青玄宗的名字,然后用最刻薄的语言,来嘲讽这个末流宗门的存在,以此来彰显她选择一流宗门的理所当然。
是了,一定是这样。大家族的女子,心思都深沉得很。
想到这里,吴玄长老的腿肚子开始抽筋,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猛虎盯上的老兔子,除了等死,别无选择。
“咳!”
一声刻意的轻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天剑宗的李玄元,缓缓收回了脸上僵硬的表情,重新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姿态。他看着下方的凌云溪,语气中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宽容与提点。
“小友真会说笑。青玄宗早已没落百年,连传承功法都残缺不全,如何能容纳你这尊真龙?”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重新变得沉凝有力,“莫要再开玩笑了。入我天剑宗,老夫可亲自为你讲解无上剑道,助你三年内问鼎金丹,十年内……”
“我选青玄宗。”
凌云溪的声音不大,甚至比李玄元的声音轻了许多,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精准地砸在了他话语的间隙,将他后面那些宏伟的许诺,砸得粉碎。
这一次,不是问句。
是陈述句。
如果说刚才那句话是投入湖中的石子,那么这句话,就是引爆了深埋于湖底的火山。
“嗡——”
广场上那片凝固的死寂,瞬间被一种更为嘈杂的声浪取代。那不是欢呼,也不是议论,而是一种由数万个大脑同时宕机所发出的,混乱的、无法理解的蜂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