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大会上那惊才绝艳的表现,墨老那近乎失态的招揽,还有昨夜那场虽然短暂却瞒不过有心人的灵气异动……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凌云溪,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任由他拿捏的废物。
她是一座刚刚被发掘出来的巨大宝矿。
他今天来,是来修复关系,是来投资未来的。若是在这里因为一个下人而大动肝火,强闯进去,万一真的惊扰了凌云溪的修炼,导致她心生怨隙,那之前所有的盘算,就都成了笑话。
一个能让墨老都折节下交的炼丹天才,其价值,远比他这个家主的面子要重要得多。
想通了这一点,凌震山胸中的怒火,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经重新变得“温和”,只是那温和里,透着一股压抑的僵硬。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既然云溪在巩固修为,那我就不打扰她了。做爷爷的,总不能耽误了孙女的正事。”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刚才那个勃然大怒的人不是他一样。
说着,他对着身后抬着箱子的家仆使了个眼色。
“这些东西,是我给云溪准备的一点心意。一些疗伤固本的药材,还有些修炼用的灵石和女儿家喜欢的衣料首饰,你替我交给她。告诉她,以前是爷爷糊涂,让她受委屈了。等她出关,爷爷再亲自来给她赔罪。”
两名家仆会意,立刻上前,将那两个沉重的红木箱子“哐当”一声,放在了破旧的院门内。
箱盖因为震动而彻底敞开,一时间,珠光宝气与浓郁的药香瞬间充满了这方小小的空间。一箱是码放整齐、光芒闪烁的下品灵石,少说也有上千块。另一箱则是各种名贵的药材,百年份的何首乌,散发着寒气的冰心草,甚至还有一株专门用来安神静气的紫魂涎。
跟在后面的侍女也将云锦和点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箱子旁边。
周围的家仆和侍女们都看傻了眼。这些东西,任何一样拿出去,都价值不菲。家主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小翠也惊得张大了嘴巴。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凌震山很满意他们的反应。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做足了姿态,仁至义尽。东西他送到了,歉意也表达了。凌云溪就算再有脾气,面对这份厚礼,也该消气了。等她出关,再见到自己,态度自然会软化。
他居高临下地瞥了小翠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看清楚了,这才是凌家能给她的。跟着我,才有这一切。
做完这一切,凌震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仿佛拂去了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行了,东西送到,我们就回吧。”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便走,背影挺得笔直,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找回一点刚刚丢掉的颜面。
只是,没人看到,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他那张“和蔼”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其阴沉的冷厉。
巩固修为?不见外客?
好一个不见外客!
他凌震山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在自家府里,被一个黄毛丫头拒之门外。
他心中的怒火并未熄灭,只是被理智强行压进了更深的地方,如同地底的岩浆,在沉默中积蓄着力量。
他看着前方主宅的方向,眼神变得幽深。
“翅膀硬了,就想飞了么……”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自语。
“云溪啊云溪,你终究还是姓凌。只要你姓凌,就永远是我凌家的人,是我凌震山……最好用的一枚棋子。”
他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实的弧度,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祖孙亲情,只有冰冷刺骨的算计与掌控欲。
而此刻,破败的小院内,凌云溪正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凌震山一行人远去的背影。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院中那两个敞开的、珠光宝气的箱子上。
那眼神,就像在看两箱无用的垃圾。